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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帽情缘

(09-09-02 07:11)

 [导读]:妈妈的一生,伴随着草帽度过。而我的血液里,生生不息的是妈妈的痕迹。所以,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年少的记忆,骨血的传承。注定此生,与草帽倾心纠缠。问好作者。

    七月,盛夏,炽烈的阳光用尽恶毒地炙烤着大地,我站在屋角的边缘,感受扑面而来的热气穿透我的身体,抵达灵魂深处。抗拒,或者惶恐,呆滞的我早已经分不清楚。畏缩地躲进开满冷气的房间里,却是阵阵心寒。十六度的温度,冰凉的肌肤触感,心底却是躁热不安。
  
  夏天,人总是会处于这样的状态,或兴奋,或低落。不知道是这个季节赋予了人们多变的心绪,还是多变的心绪决定了这个季节的特点。炎热,注定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人都说:心静自然凉。我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肌肤,享受着这样疏离的冷漠。我的心,似乎从来就未曾波动过一般。
  
  同事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顶草帽出来,戴在头上,颇显滑稽。我淡淡地笑笑,未置可否,办公室的其他女子却是乐开了怀,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简单的避暑工具一般。仔细想想,这些都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何时见过那些为了生活在炎炎烈日下劳作的人?何时见过为了生存,晕倒在田地里的农民,我不禁为他们感到可悲。从同事手中抢下帽子,放在手上,静静的看,轻轻的听,是否有呼唤我的声音,我是大山里的孩子,我是农民家的女儿,我对这黄色的简单的成椭圆形的帽子,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有多久未曾这么毫无距离的抚摸过它了呢?我不记得了。我总是会习惯性忘记很多事情,然后在猛然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有些记忆就算深藏,也从来不会遗忘。我的骨子里,流着的是农民的血脉。对于这与家乡有关的点点滴滴,都是我珍藏在记忆深处的最美丽的回忆。我爱我身为农民的爸爸妈妈,我爱我身为农民的外公外婆,我爱这些努力生活着的人。
  
  动作迟缓地把草帽戴在头上,那一刻,记忆崩塌,坚强崩塌,倔强崩塌。我看到妈妈在草帽下,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有弧度地滑落,手不停地忙碌着剥开紧裹在已经干枯了的叶子里的玉米,我看到妈妈脸上的微笑,满足而骄傲。好强的妈妈,总是一直努力,比别人更优秀,连收成都是如此。她总是会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从播种,到除草,再到施肥,最后到收获,一分付出,就有一分回报。庄稼同样懂得这个道理,每年的丰收,妈妈总是最累最辛苦的人,可是,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寻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份骄傲,她的快乐。我看着那顶相伴她几年的草帽,已经失去了最初鲜亮的颜色,已经磨平了最初的棱角,却还一直相伴着。这便是不离不弃么?直到生命终止的那刻?或者完成自己使命的那刻。我突然好想抱着妈妈,我突然好想接过妈妈背上沉重的背篓,我突然好想,轻轻擦去妈妈脸上滚烫的汗水。可是,此刻的我,坐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独自对着一顶帽子,满腹惆怅着。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守着这顶帽子,彷佛守候着,在外劳作的妈妈一般。
  
  曾经一度因为草帽闹过很大的笑话,至今回家,依然有邻居为此取笑于我。初三毕业的那年夏天,太阳依然毒辣的照射着大地,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欢笑减弱攻势。那年的我们都还年少着,年少得不知道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出笼的鸟儿,回归到自然,疯狂的发泄,寻找真实生活的方式。脑袋里不再是复杂晦涩难懂的公式,也不再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的汉译英或者英译汉。我们张狂着我们的青春,挥霍着我们的幼稚,我们总是以为,成长原来并不如想象中艰难。我们一步一步,走进生活中去,走出我们固定的生活模式。
  
  日子在我们休闲的潇洒中迅速流走,我们依然毫不自觉。我们依然每天都往外面跑,不管不顾太阳的肆虐,集体游走在乡村的路上,如蝼蚁一般,攀爬行走着。我们甚至只为了看一眼想象中的那个城市的样子,走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依然没有寻找到那个城市。拉来路人一问,才明白,我们在半途中就已经走错了方向,我们只是离我们梦想中的城市越来越远而已,那一刻,我的眼睛突然酸涩得厉害,眼泪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愿意爬起来。委屈和后悔一股脑地袭来,泪水就那么顺其自然地表达着我的心情,我放肆地发泄着内心的不安。十多个小时的跋涉,十多个小时的滴水未进,早已经抽空了我身体所有的张狂和勇气,那一刻,我只想安稳的躺在床上,有可口的饭菜,如果有冰冻的西瓜,那将会是人间的天堂。可是,此刻,我们只能在阳光下,承受着错误的决定,错误的方向带来的错误的结果。我想这便如人生一样,我们兜兜转转,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走,等到经历过那么多的荆棘困难,满身疲累的时候,回头才发现,我们不过走错了方向。所有的苦难,都必须独自咽下,因为是毕竟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哭得实在累了,我抬头,看着旁边几个无可奈何的伙伴,大家都没了主意。从小就贫血的我,由于刚才耗费大量的力气兀自哭泣,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勇气继续行走下去。我们坐在路边,看着过往的陌生的人群,不知所措。彼此,都不敢轻易说一句话打破沉默,沉默是我们抗拒的武器,对别人,也是对自己。我们都是倔强的孩子,倔强到不愿意低头,低头是怯懦的表现,我们勇敢得就好像是初生的豹子一般。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因为,我们都还没有承担的勇气。
  
  一个路过的叔叔帮了我们,他的货车刚好经过我们的小镇,于是顺便带我们回去,他送了我一顶草帽,因为,在阳光的暴晒下,本就虚弱的我,已经无力承受,几度差点晕倒。那顶草帽让我安全地回了家,回家后,妈妈抱着我哭了一场,看她心碎的样子,我心里不停的纠结。始终不肯低头认错,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有告诉妈妈,那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几个同伴亦然,这已经是我们成长中的秘密,年少的我们就是这样,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固执。那顶草帽,成为大人取笑我的把柄,他们说,一天一夜的离开,就为了换来一顶草帽。他们甚至编造了很多关于这顶草帽的故事,我只是微笑着面对,缄口不言。
  
  其实,年少的我们,依然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那顶草帽被我珍藏,就好比珍藏我骄傲的年少青春一般,那是成长的印记,是最美好的时光,是温暖的淳朴的善良的象征。我想,我这辈子,都会与草帽有着不解的情缘。妈妈的一生,伴随着草帽度过。而我的血液里,生生不息的是妈妈的痕迹。所以,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年少的记忆,骨血的传承。注定此生,与草帽倾心纠缠。
  
   2009年7月22日

【责任编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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