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机版的空间

善良，没有时空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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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现代高科技的运用，我与乡下寡居的母亲天涯咫尺。

自十年前父亲故去后，母亲就一直守着乡下那个旧居。三间平房，一畦禾坪，屋内极简单的陈设。儿女三个都不在身边。作为长子的我，每次回家的主题都是动员母亲随我迁到城里居住，老太太每次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有时在我还唾沫横飞的时候，她径直走开。亲戚劝过，邻里劝过，甚至村里德高望重的二大爷都来劝过，她就一句话：“城里那水泥地硌脚，哪有乡里这泥巴土松软。”再劝，她还会丢句：“我得帮老头子守住这祖屋，以后到那边见了，他才不会怪我”。

母亲已年过七旬。早年因家庭出身成分不好，再加上家里姊妹多，吃过很多很多的苦。自我记事起，她给我们儿女们讲得最多的是过去吃糠咽菜的往事。嫁给作为家里长子的父亲后，她除了要照顾几个儿女，还要照看下面四个夫家弟妹。父亲是个只知道出死力而手脚笨拙效率不高的男人，别人一早上能扯上够家人一天插田的秧，他顶多够半天的；别人一天能收割三五亩田稻谷，他只能完成一半。但父亲性格倔犟，速度慢、效率低，他就用加倍的时间弥补，“以勤补拙”。所以经常看到，别人家早收工了父亲带着我全家还在劳作；别人还在睡觉，他早早已到了田间地头。母亲很体贴父亲，从不抱怨父亲的手慢脚怠，叫不动子女、弟妹，她就一个人陪父亲早出晚归。苦是苦了许多，但我们家从没拖过“双抢”进度，有时还要赶到全村大部分家庭的进度前面。不仅如此，只要我家的“双抢”完了，母亲看到村里还有稍落后的，她总会把我们几个派到各家各户去帮忙，不管人家请没请，也不管忙完后人家谢不谢。自家劳作就非常辛苦了，我们几个作儿女的、弟妹的有时很不理解，牢骚满腹不愿去吃这额外的苦，这时的母亲总是会板起一副脸面：“不会累死的，谁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然后她立马又会换上一副慈详的面容：“去帮完忙，我熬绿豆汤给你们喝，多加白糖。”往往，诱惑加上威严，我们只得屈从。

母亲在村里有极好的人缘。这人缘一方面来自她的善良，另一方面也有她的大方。儿女们出息后，时时捎些东西回家，吃的居多，也有穿的、用的，还有玩的。每次快递包裹到家，邻居们必围满一屋子，有时还站到了禾坪里。这时是母亲最出彩也最欢喜的高光时刻，她不停地拿出儿女们捎带回的东西，穿的用的玩的就送，那种你不要非强要的送。吃的就现场开吃，水果、牛奶、糕点甚至连第二天为她过生日买的蛋糕，她都会不管不顾地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很多次，分享完，她自己却一点没剩，她一点不惋惜，咂吧咂吧嘴，拍拍空空的手，呵呵一笑就过去了。

毕竟上了一定的年岁，这几年母亲的腰更驼了，头发更白了，眼睛也更浑浊了，但她仍不肯跟儿女们回城生活。担心她有个嗑嗑碰碰没人知晓，我去年回家时，特意装了个监控摄像头，全天候可全方位旋转的。老人很新奇，每当我电话告诉她她今天一天的活动轨迹时，她都会睁大惊奇的眼：“真的，你什么都看得到！”。再有邻居来我家坐坐，陪她聊个天，她都要特意坐到探头底下，手指探头方向，神秘而又自豪地告诉客人：“孩子们都看得到呢。”

邻居家有人因车祸导致瘫痪，早先我回家时隔三差五地要给个三五百元钱，还找村干部帮助解决了他的低保。近段，我发现这位瘫痪的邻居经常摇着轮椅到我家串门，而且每次母亲都特意把他和他的轮椅推到探头底下，仰头看着，并用手指向轮椅的破损处。我电话询问，电话那头的母亲嘿嘿一笑：“他的轮椅坏了，我想要你下次回来时买台新的轮椅给他。人家没劳动能力，家里困难，你就帮帮他吧。”得了，五一回家，我花了二千多买了台电动轮椅，母亲高兴得像是自己得了宝贝似的，一个劲地代表那个瘫痪人家表达对自己儿子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