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人的空间

　　上海的中心城区是没有天然的草地，城区内所有的草地，都是人工铺设与种植。也许，人的最初，是游牧的缘故，所以对草地有着独钟的情感。尽管现代人中的大多数，已经早已定居，远离了游牧，但对草地的情感，却是始终如一。
　　
　　离家不远处的地方，分别有两块草地，一块在免费公园内，这个免费公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是法国人建造的，旧称“法国公园”。另一块，是在建造不久的“延中绿地内”，延中绿地是一个公共绿地，由好几块组成，其中的一块是请外国人设计，国人建造。
　　
　　不过，我不知道两块草地上生长的小草，原产于那里。但我知道的是，这两块草地上小草的品种，一定是不相同的。这是因为，我眼见了公园内的草地，不仅没有围栏，而且可以任人在草地上，随意地散步或奔跑，随意在草地上活动或休息，当然也包括了我。小草们虽被随意践踏，却又踏不坏，但也长不长。这倒是省去了，草地的看护者和养护工了。
　　
　　绿地内的草地待遇，则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没有围栏，但有人看管、有人养护，游客们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看管者的哨声，就是请你走出草地的劝告。不听劝告者，叫做践踏行为，而践踏是不容许的。因此，小草在没有“天敌”的折腾下，用疯长一词来形容，大概是不为过的。
　　
　　因为小草们的疯长，多了“养护工”工作的内容，也有了“看管草地”人的工作。看管者的工作是用“哨子”和手势，另加高喊声，驱赶走入草地中的人。不过，飞鸟们不被包括在内，可以自由的飞进飞出。养护工则是用手推割草机，隔三差五地进入草地割草，只是不知割下了成堆的青草，如何处理？
　　
　　有人认为，城市中的草地，首先是用来供人休闲之用。譬如，在休息天，一家人或者几个友人或者有情人，来到草地，铺上一块轻便地毯。拿出包里自带的食品、水果和饮料，随放在地毯上。然后，席地而坐边吃边聊，充分的享受大自然。小孩们在草地上，放肆的奔，放肆的跑。奔完了躺在草地上，跑累了趴在草地上，无拘无束。饿了，来到地毯上拿吃的，随意的拿，随意的吃。如果要问“什么是天人合一”，我肯定的回答：这就是“天人合一”。其次才是绿化城市，美化城市。
　　
　　有人认为，城市内的草地，是城市内“绿肺”的组成，也是“脸面”的组成。既然是“绿肺”的组成，脚踏“绿肺”是万万不能的；既然是“脸面”的组成，脚踏“脸面”？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不仅要请看护工来看护，而且还要麻烦养护工割草。
　　
　　也许有的草，就是“贱”，贱的要被踏，要被吃，也不用看管，才会有生命力，例如免费公园内的那种。有的草则不然，“高贵”，而且高贵的很，踏也踏不得，碰也碰不得，需要看管，而被切割，倒是必须的，例如公共绿地内的那种。
　　
　　也许自然界中的小草，根本没有“贵、贱”之分，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的结果。不过，常绿的草与“一岁一枯荣”的那种草，还是有所不同。免费公园内的是属于“一岁一枯荣”的，公共绿地内的属于四季常绿的，但绝无贵、贱之分。
　　
　　远去了的草原游牧生活，早已朦胧。可是，越朦胧则越幻想。或许因为幻想，所以有不同的理解。因为存在不同的理解，所以有不同的表达。免费公园内的草地是一种表达，公共绿地内的草地，也是一种表达。幻想可以丰富生活，但无法构成自然，两块草地，鲜明的对比。难道与农耕来的太早有关？
　　
　　远去了的牧歌，因为血液的鲜红，被流传了下来，被基因不断地复制。虽然草地可以变样，可是牧歌保留着她的原始和纯洁。原始而纯洁的牧歌，在开放的草地上回荡。
　　
　　被看管的草地，虽然也是绿的，绿得晶莹，绿得透亮，却成了点缀，成了装饰，城市中的点缀和装饰而已。既然是点缀，是装饰，那就免不了冷清。赶路者不惜一顾，休闲者“望草兴叹”，自言自语地“中看不中用”。
　　
　　游牧的人，视小草为宝；农耕的人，视小草为害。因为是宝，所以要粗放，供大家享受；因为是害，所以要看管，与大家隔绝。不一样的生活，就有不同的想法。原本寂静的小草，因为有人到来才欢乐，无声无息地陪伴呼吸，陪伴静思，安慰痛苦。
　　
　　一个仲秋的夜里，我躺在免费公园内的草地上，仰望夜色中的天幕，天幕上的繁星，在不停的闪耀。每当我遥望闪耀的繁星时，总会产生许多遐想。这天夜里的遐想是：闪耀着的繁星，似乎在告诉我，要时刻“谨防小人”。
　　
　　二0一二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