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间

　　（一）明天是个虚无
　　县城是精英的聚居地，我们只是草根，所以只能蜗居在乡下，任凭日晒、风吹、雨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生，夏长，秋枯，冬凋零。
　　三十公里，会成一生不变的距离？
　　每次回到那熟悉的城郊小村，我只能用熟悉的目光，打量着那些忙碌的陌生人。
　　第一个月的工资是五百元，没有大钞，全是一元的零钱。当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用颤抖的双手从总务手中接过钱时，我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富有，这份工作显得那么有价值。我把一半钱交给母亲，让她也能分享到一生辛劳换回的微薄回报。
　　现在，月薪已是当初的数倍，但我却再也没有那时的幸福感觉，生活无情地偷走了我的喜悦。我只感觉到，自己是个穷人，甚至穷人都不是，是个乞丐。常常面对两鬓霜花，仍不辍劳作的母亲而满心惭愧，惭愧自己不能给与她更多的回报。
　　重温那些发黄的文字，曾经的梦想与激情，此时只能苦笑。岁月的无情，生活的重压，早已将我们磨成了一枚石子，静静地躺在水底，等待建造别人的高楼大厦。
　　楼前的樱花，在寒冬中第十几次开放？灿烂的笑脸带来春天的气息，却再也不能带给我们更多的遐想。蜂飞蝶舞，与我何干，我只是山间的一棵草。
　　一样的工作，异样的心情，用同一张脸去迎接明天的太阳，只不过，脸上的鱼尾纹更显眼。
　　什么制度，什么考核，什么评比，带给我们的只有失落和忧伤。当汗水变成冰冷的分和率，当努力变成莫名表格中的符号，当激情在漫长的等待中消退，我们只能在工作中麻木，在麻木中工作。
　　不记得多久没读书了。恩师毕业时谆谆告诫，告诫我们每天都要读书，当告诫成为告诫时，阅读离我们越行越远。没有那份心情，也没有时常留恋于书店的能力。
　　但梦想成为幻想，工作只是工作，等待遥遥无期时。
　　明天，是一个虚无。
　　（二）桃梅
　　河对岸的山脚下，有一株野生的桃树。
　　每年春天，枝头都会如约开出灿烂的桃花。花朵红似胭脂，给衰草连天的山坡一抹红，引来蜂飞蝶舞，也引来无数艳羡的眼球。
　　惊叹于这一抹红，偷偷扳一枝，嫁接在自家小院。
　　月余，解开嫁衣，查看接口，竟然成活。枝头的花蕾，也在春风中一天天膨胀，慢慢脱去毛绒绒的冬衣。
　　又一个周末，匆匆赶回家，期盼开门就能看到火红的桃花给我的惊喜。
　　可我失望了，枝头只有粉色的笑脸，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抹红，那团火。
　　询问了卖花苗的老农，他告诉我这叫“桃梅”，兼具桃和梅的特点，花的颜色，受制于土壤、光照、水分，越是贫瘠的土地，花的颜色越娇艳。
　　好奇怪的树，好难养的花。
　　桃梅的经历，让我重新思考我们这些草根的境遇。或许，换一个环境，我们也不一定能开出娇艳的生命之花，“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享不了富贵，就做一株照耀山间的野花，和风沐雨，一样能让生命开出绚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