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檀的空间

       梦里的繁星是渺小且明亮的。

                                                                                                                ——题记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有两条星河。

       在我还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外出务工，便把我“扔”在爷爷奶奶家。虽说孤独，但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还算丰富的童年。记得每次晚饭后，奶奶机会背着我到门口那条泥泞的小路上散步。那是农村的星空美得惊艳，星星密密麻麻地点缀在天空上，不算错落有致，倒是很像有人在天空这座棋盘上打翻了两盒棋子。在散步时，奶奶总会哼着我说不出名字的歌谣，我便把头抬起来，数着天上那些怎么也数不完的星星。记得那时奶奶跟我说过，天上的星星一个个紧挨着，连成一大条，像村口那条河一样的，就叫星河了。那时的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觉得很奇妙，那我我觉得星星离我太远了，天太高了 起码得有一百层楼那么高。奶奶背着我来到了村口的小溪边，溪水流得很缓，很缓，以至于小溪看起来像静止了一般，星星和月亮倒映在溪水里，奶奶说河里也有星河，我不信，奶奶就让我仔细看看，我从奶奶的背上下来，一路小跑到小溪边，蹲着身子，忽然发现了小溪里的确有星河，我跳起来喊着河里真的有星河啊！奶奶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地笑着。那时我常和奶奶玩数星星游戏，奶奶总比我少数一，那时的我不懂，自然是觉得自己厉害，神气极了。等到天地之间除了蝉鸣蛙叫就只有我均匀的呼吸声之后，奶奶就会背着我回家休息。

       一条在天上，还有一条在小溪里，这便是我童年的两条星河了。

       十余年弹指间匆匆而逝。如今我在城市里求学，回奶奶家的次数少了，想念星河，更想念奶奶。城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看不到星星的，数星星便也成了奢望。偶尔在夜晚看到天上几颗孤独寥落的星星，我便会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因为放假放得少，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奶奶家。上次回去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国庆假期了。到家的时候，我一如既往的悄咪咪的走进屋子，看到奶奶在厨房里忙活，我便走到奶奶背后，轻咳一下，奶奶慢慢地回头，看见了我之后，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之后，就激动地用手拍着我的背，然后念叨着我十多年都听不腻的碎碎念。晚饭过后，我提议去路边散散步，奶奶加了件厚马甲就和我一同去了。我和奶奶就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但大多都是奶奶在说，无非就是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家常，看着奶奶已经花白不太像样的头发，听着十多年都没咋变的家常，我既心酸，又庆幸。来到了小时候的那条“星河”边，河水早已干涸，河床里堆叠着大量枯枝败叶和一些死鱼、河蚌壳。我抬起头望向天空，心里忽的一惊——漫天繁星！这么多的星星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奶奶见着我如此神态，便也顺着我的目光向天空缓缓望去。奶奶并没有感到如何惊讶，似乎在她看来，布满星星的天空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物了，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这样的星空除了好看了点，又有什么稀奇的呢？但对我来说，这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片星空了，里面藏着我孤独且快乐的童年。我侧过脸，看着奶奶那不再充满活力的眼睛，但我依稀能够看到，群星都在奶奶的眼睛里闪烁着。

       原来啊，这时的我仍有两条星河，一条在天上，另一条在奶奶的眼睛里，闪烁着跟群星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光芒。

       离家那天，我坐上了回城里的大巴，从后窗向后望去，奶奶朝缓缓行驶大巴招了招手，我也向奶奶招了招手，不知道奶奶能否看见我这仓促的道别，大抵是看不见了。望着奶奶逐渐模糊的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奶奶的背好像比印象中更坨更弯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奶奶再也不能把我用被子卷着汪床上扔，再也不能背着我去看那也许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星河了，这是事实，我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缓缓闭目……

       天台的风吹的我有些禁不住了，也不愧是被称为“入骨”的十二月风了。这时竟也下起了雨来，起初我还不在意，但随着雨势渐渐变大，我便一溜烟的跑回家了。洗了个合时宜不过的热水澡之后便上床睡觉了。窗外的雨声渐大，在雨的序曲中，我做了个美美的梦，我梦见我顺着雨幕爬到了天上，骑着月亮来到了星河边，我随手捡起一颗星星丢落人间，星星变成了我曾日思夜想的流星，我玩性一起，抓起一把一把的星星洒往人间，一阵阵的流星雨在人间划过，我看到很多人在合掌闭眼许愿，我偷笑着，我看着呢，这样许愿可是不灵的！玩了一阵便觉着有些乏了，枕着星河，酣然入梦……

       在梦里的梦里，我看到了一对老小站在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河边，老人背着小孩，用手指着星空，小孩则用手指着小河，轻言细语，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