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石头的空间

所以，我告诉自己好好活着（组诗）
文/孙怀军
 
【味道】
 
二十分钟的车程
我要从小城出发，在超市停留
然后回到住在村庄里的父母身边
 
我感觉超市里买的东西
包装太过花哨。从老家拿的米呀
面呀煎饼豆子花生豆腐等
经过爹娘的手之后，都有了
一种忘不掉的习惯的味道
 
好像来回的路上，路两边的树木
还有裤脚上沾着的尘土
全都走了那种喜欢的味道
 
【电话】
 
那天出门，手机电池用完了
接着晚上参加了一个酒场
回家倒头就睡
半夜醒来，口渴喝水
刚给手机充电开机
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我说，有事吗
父亲说，你有事吗？
没事呀。你没事我就没事了
挂电话的时候
我听见旁边带着哭腔的母亲说
这孩子……
他爹，安心睡吧
那一刻，是凌晨三点十四分
 
【时间有时候也不公平】
 
二十年同学聚会
我又见到了李玉良
他的发型衣着说话的声音
还有走路的姿势，那张娃娃脸
都一点没有变
 
我们握手
他说，你老了
我说，你怎么依然年轻
你喝多了？
 
真的
时间就像一位化妆师
竟然忘记在他身上
画出人到中年的沧桑
 
再过二十年
我们重相会
如果时间还没有记起来
我就告它不公平
 
【母亲】
 
母亲十九岁嫁给父亲
来年生下了我
我和母亲相差二十岁
 
母亲不识字
却把我领进了大学的门槛
让我难过的是
她积劳成疾，因为腰腿疼
身体佝偻，走路的姿势已经变形
但她在我心里
依然年轻，依然充满自信
像一只老母鸡
呵护着她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那天，母亲突然看着我说
儿子，你有白头发了
我说，娘呀，
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母亲说，哦，是呀
我今年正好七十岁了
 
【给儿子】
 
我把一个父亲所有的爱
全给了他
因为他是我
唯一的孩子
 
我想
只有他
才能完成我年轻时
留下的遗憾
 
那次我打了他
就像我在修理一根
我将来坚固耐用的
拐杖
 
有时候
我真的害怕分别
我还有那么多的父爱
找不到容器盛放
 
【死亡】
 
看到电视里报道战争
我想到了死亡
想到自己变成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之后的感受
打了一个寒颤
 
我一直非常歧视
敢于自杀的人
谁来地球一趟
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我看到了许多
亲人的离去
我担心许多亲人
看着我离去的痛苦
所以，我告诉自己
好好活着
 
2018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