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的空间

    我跟面包认识只在十三年前而已，因为贫穷，于我，记忆里始终还是馒头。
　　
　　馒头是我充饥的尤物。
　　
　　小时候对馒头的记忆是幸福的。父亲那时候有供应粮，每月都发几斤面粉。父亲会揉一团老面发酵，平时就酸溜溜的摆在桌子上，用布罩住。我们每天忍不住偷偷揭开布罩看看，那情形，有点像桌上放了吃不完的饭菜，怎么看都不像揭不开锅的穷人家。等到面粉从20多里地外的区公所被扛回来的时候，我们四个饿极了的小鬼就盯着看父亲娴熟地和面、揉面、捏馒头。父亲做的馒头简直就是绝世美味，甜甜的，咬起来松软却有股子韧劲儿。那几斤面粉做的馒头，成了我们炫耀幸福的资本，邻居家的孩子，还吃不上这馒头！
　　
　　少年时对馒头的记忆是心酸的，四个兄弟姐妹先后上中学、大学，馒头是最能充饥的，是我们的主食。啃上两个大馒头，就点酱或咸菜，喝一大碗白开水，撑得饱饱的，打的嗝也是酸的。后来我观察那些被同学扔进潲水桶里的白面馒头，被发胀了，好大，难怪吃馒头这么经饿。上大学时跟室友们赌吃两斤馒头，我一口气吃光了，因此没付馒头钱（赌输了的买单），我也因此成了校园里的名人。后来想想，我这吃法，哪有男生敢来追我啊。弟弟上中学时也是每天10个馒头，直至满头白发，老师通知我父亲去学校，说他严重营养不良，才少吃点馒头了。
　　
　　成年后对于馒头的记忆是永恒的，可爱的。我仍然没有厌恶馒头，但吃它的时候明显少了，量也小了。馒头成了宴席上的一道甜点，小小的，可爱的，一口气吃上10个也不恶心，我于是就着满桌丰盛美艳的美食，呆看馒头，欣赏，遐想。1998年夏天，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我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面包---比馒头更美味的的东西。我吃得很上瘾，五毛钱一个，胖胖的，香香甜甜的，比馒头更软更诱人。我惊异这种让我垂涎的小东西，居然被人为制造而来。曾一度我痴痴的站在面包房前，看机器和面，机器定型烘焙。我还曾想向师傅学制作面包，好奇而已，却被警惕的面包师傅给拒绝了。
　　
　　我还是很少买面包吃，它比白面馒头贵了一两倍！
　　
　　面包的诱惑于我，有点致命！后来我会买一元钱一个的鸡丝面包，最大最划算的那种，细细掰开，细细拉成丝，细细品味。再后来受了一次骗，在学校超市里拿了一个桃李牌的肉松条面包，2.5元一个。我付钱的时候后悔没事先问好价钱，但碍于面子，我没有换货。但我再也没买过这一种了。经常看学生吃那种三条白白的面包装在一个袋子里的，又一次也去买了来尝，也是2.5元一个，我也没再买过。
　　
　　儿子也喜欢面包，经常与大人谈的交换条件就是一个一元钱的面包，他的品味居然跟我一样。我也很奢侈地带孩子吃过两个汉堡包，看他吃得乐开了花，我没吃过，嫌贵。
　　
　　关于面包的记忆，那是孩子们最喜爱的零食，比馒头更松软更香甜但用的面粉却更少，比白面馒头价格更贵；于我，仍然是一种奢侈的早餐......
　　
　　今夜，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只绿色封装的汉堡包和我曾尝过的肉松条面包，是两个学生看我没吃饭送给我的，我不忍吃掉，于是欣赏，遐想，于是牵出这段关于面包的记忆。
　　
　　面包终会被我吃掉，但对于往昔的记忆，却愈深愈远.....
 

【责任编辑：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