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清扬的空间

    《芳华》里的主角们的确都曾分芳华丽过，不过这些芬芳大多很快碎了一地，像一个瑰丽的梦消散在那个七十年代的舞蹈大厅的灰瓦顶外了。

       刘峰——雷又峰，那个从内到外神似雷锋的刘峰，那个为“o型腿”担水，为催事班班长绷沙发，为部队士兵、群众无事不帮的老好人芬芳了一段时间。他戴大红花、戴军功章、记军功，作为模范代表曾经红透整个部队。可芳华刹那，因为表白林丁丁，因为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林丁丁，他立即变成了一棵狗尾巴草，被下放连队伐木，继而参加中越保卫战，丢掉一只胳膊。退伍后穷困潦倒半辈子，直至六十几岁身患肠癌去世。

       林丁丁，那个刘峰为了她魂牵梦萦的人，为了她甘愿省下几个月口粮为她煎甜饼的人，那个在摩凡陀和上海牌手表里抉择两个男人的女人。在那个十八九岁花样年华的确芳华过。可也是草叶上一滴露珠，婚后被博士家庭以不会英语，无法跟出国为由抛弃，后虽嫁人，却仍无法逃脱被抛弃的命运。珠落无痕，散入烟尘。

        郝淑雯，那个提高了集体平均体重的丰满女兵，好像她是唯一芳华许久的女人。她的父亲是一个空军首长，她十八岁就懂得用自己的美丽勾引少俊，那个萧惠子给其写过情书的叫少俊的男兵。她胆敢在少俊的同屋回老家探亲的夜里，蹑手蹑脚的像猫一样穿过一排排可以震动的男寝，潜伏到少俊的寝室，待到把他勾引得神魂颠倒时又一脚踢开他。自己还是跟那个苦追自己的“二流子”军官结了婚。后来“二流子”军官下海经商，郝淑雯顺理成章成了阔太太。她的芳华看起来似乎长久一些，但她那富态发福的胴体终是失去了魅力，最后她也离了婚。

         这里面最没有芳华的人当属何小曼，但我认为她就像一杯醇酒，历久弥香，她是愈老愈芳华。小时候的何小曼，在爸爸自杀后成为一个“拖油瓶”，随妈妈嫁到别家。小时候的她情感一片荒芜。她就像一棵野草，成长得杂乱无章。好在她机灵、聪慧，自己考入了舞蹈队，成了一名文艺兵。小时候卑微到尘埃的经历到了部队也没多大改善，男兵们嫌弃她“一身馊味。郝淑雯也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特警布警捉拿她，只因为她把胸罩造假。唯有他，那个老好人刘峰没嫌弃，朱克嫌恶得不愿托举她时，刘峰挺身而出，他托着何小曼练了一下午，把自己和何小曼练成了舞蹈队典范。我想，何小曼的芳华是从这时灿烂的吧？而且这种灿烂直到刘峰离世。如果刘峰不被林丁丁伤到骨髓，他们是有可能比翼双飞的。因为何小曼太感恩与他，她是准备感恩一辈子的，可刘峰不给她机会。那也不妨碍在刘峰癌症晚期孤苦无依时，她倾囊帮助他。那个在邻居们眼里还很年轻的女人，在萧惠子眼里越来越漂亮的女人，在爱与心甘情愿里奉献里芳华到老。

       一部曾经芳华的《芳华》落下帷幕，青春靓丽就像天上的彗星，一闪而过。我的心里没有感到一丝青春的朝气蓬勃，只是感到沉重。哀叹那是怎样一个扭曲的时代，人心可以扭曲丑陋到变态。好在，大浪淘沙，假恶丑终归淹没在时代的滚滚红尘中，真善美是任何时代砂砾中永远的真金。幸好，我们生活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