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的空间

　　第二十八章  如此替天行道？
　　“嘴边痣”再次跪倒：“若是我二人耽搁太久，恐怕惹人怀疑。之前的密令是京都分行传来的，您到了京都分行，一问变可证实；之后的密令是我们探到的，望您小心行事！”
　　“嘴边痣”说的有理有据，青锋使一时想不出理由反驳，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愿就此放人。“花匠刘志是如何与这件事扯上关系的？”青锋使质问道。
　　“刘志是我们找去的。”“嘴边痣”坦然承认，“各种花卉的药性，只有刘志最清楚，我们找到他，把您中毒的症状给他说了，他立刻就知道您中的是‘沈醉毒’，立即就配出了解药。他配药的时候，流露出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的意思，我们不便暴露身份，就将抛洒解药的任务交给他了……”
　　“你们……”青锋使盛怒了。既是墨行门与朝廷的争斗，怎能令不相干的人代己涉险，墨行门一贯的下一作风竟是如此吗？“嘴边痣”淡淡的叙述口吻便如同火上浇油，若不是墨行门门规约束，青锋使简直想杀他们而后快了！
　　“我们也是从大局着眼……”“嘴边痣”察言观色，发现青锋使已气的面色铁青，忙垂首分辨道。
　　“刘志为何愿意为墨行门赴死？”青锋使并不想听“嘴边痣”的“大局”理论。为了大局，就可以损人利己，就可以无视平民死生，就可以违背狭义之道……如此，纵使赢得了“大局”，这大局又有什么益处呢？墨行门与朝廷对抗，正是为了反抗朝廷的不义，若是墨行门打着“除不义”的旗号和朝廷一样行不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青锋使并没有任何关于“花匠刘志”的印象，他想知道“嘴边痣”、“王字斑”是否用了什么手段，欺骗、煽动刘志。
　　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无以计数的火把晃亮了半边天——李府的追兵赶上来了，已经越来越近了。
　　“青锋使！来不及解释了，若我二人身份暴露……”“嘴边痣”伏在地上，抬头望着青锋使，神色紧张。
　　青锋使摆摆手——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他不能鲁莽行事。
　　“嘴边痣”低着头，背起倒在地上昏厥的“王字斑”，默默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第二十九章 有意且作无心恩
　　“怎么把我弄这里来了”墨奇摇着竹藤椅，漫不经心发问道。这是一个装潢华丽的房间，左边墙壁上挂着八仙过海图，右边墙壁刻着“平步青云”的浮雕，倒颇有几分儒道合一的意思。
　　“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啊！”一个着深褐色风衣的中年男子笑道。他身边还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后生，两人对坐几案，怡然品茗——
　　但这闲适的表象骗不过墨奇！他太了解墨行门了，墨门有几人是懂得闲情逸趣的？他们个个都被赋予了一肩挑尽古今愁的使命，这样的重担压着，连青袍男子那样英年得志的翩翩美少年尚且不能释怀，何况其他人？
　　墨奇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他肚子里的酒虫又闹腾了，他想找到些酒的余味，却只舔到了浓浓的茶香！一定是自己醉倒时，被他们灌了茶药醒酒！“你们不说，我可走了！”墨奇将竹藤椅的角度摇到最大，又猛地向前俯下，“腾”地站起来。
　　“不忙！不忙！”中年男子急忙起身，热情地将墨奇重又按坐到竹藤椅上，“你可帮我们大忙了！”
　　“青锋使！您回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近，与中年男子对坐品茗的年轻后生趋布迎上去，脱口叫道。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
　　看来，他们等的就是这个人！墨奇也不急着走了。
　　青锋使眉头紧锁，面容严肃，和墙壁上的八仙过海图与“平步青云”浮雕都极不相称。中年男子与年轻后生也被他带动得神色一紧。
　　墨奇依然笑着，摇晃竹藤椅。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庄嫂有变？”青锋使劈头便问，他对刘志的惨死始终不能释怀。
　　“这还多亏了墨奇！”中年男子向墨奇一拱手，复面对青锋使道：“您把墨奇送来之后，我们给他泡了‘醒酒丹’，他醒来之后……”
　　“不必说了！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帮你！”墨奇厉声打断，面颊隐隐泛红，似乎是自己的隐秘被别人拿到面上，又逼迫着自己承认。
　　“无论有心无心”，中年男子向墨奇肩上一拍，以示亲昵，“你帮我们大忙了！”中年男子朝向青锋使，接着说：“他醒来之后追问您在哪，我们说，您办完事之后一会儿就回来。但是他不依，闹着要我们兑现一千两黄金，还说了您不少坏话……”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笑着望着墨奇，那神情，仿佛托管所的先生当着家长的面既爱且恼地数落小孩的顽皮。墨奇尴尬地撇撇嘴。
　　“哈哈哈哈……”青锋使豪爽地笑起来，“怎么不直接找我要？”
　　墨奇已身无分文，自然得想办法弄钱。那千两黄金是卖诗所得，名正言顺是自己的。但如果找青锋使开口，则似乎还是受了青锋使一个人情；而找他的下属，薄薄地隔上一层纸，于颜面上便好的多了。
　　“我们说，那千两黄金是因着李熹然强霸庄嫂、又杀害庄汉生落下了把柄，我们找他借的；庄嫂事不完，这钱便还与李熹然藕断丝连。”中年男子顿了顿，再次对墨奇投以感激的目光，“但墨少侠立刻打断我们，他说，庄嫂的事情恐怕难得完结！”

　　第三十章  情为何物
　　青锋使摆摆手，意思是，“下边的事我已明白，你不必再说了。”中年男子于是知趣地停下了叙述。“墨兄既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望赏脸，由小弟奉陪，我们竹亭一醉！”青锋使走上前来，热情地挽起墨奇，不由分说就将他往后院拉去。
　　“我只是要回我的黄金，真没想救你！信不信由你！”墨奇被青锋使拽着，极不情愿地走着，边走边嚷。
　　既然庄嫂“有变”的消息源自墨奇，则“嘴边痣”八成就是墨行门安插在李府的暗线；青锋使想到“嘴边痣”传出的消息“京行内奸”。他不得不多个心眼，为防止机密泄露，只得将墨奇单独拉出来交谈。以他俩的武功，旁人想要偷听，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金自然是你的！”青锋使笑道，“莫说千两，你随时要，要多少，我有的都是你的！”
　　墨奇耸耸肩膀：“被你拖着，我也没和那位写诗的朋友联系了；就是我想出天价，也没东西卖了。你先别说大话，我就要我的千两黄金！”墨奇站在亭间，环顾四周，赞了声“景色不错”，便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朝南的“帝坐”。青锋使丝毫不介意，坦然地陪在下首。
　　“叫罗行主将我提来的千两黄金拿来，再运两百坛‘醉神仙’”，青锋使对常年在竹亭执勤的小仆下令道，小仆领命就离开了。“这下放心了吧！”青锋使轻松地望着墨奇，就像望着自己的生死之交，他真想获得像墨奇这样的生死之交。
　　墨奇斜着眼看着青锋使，他的先见之明并不对所有事情都管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青锋使的所思所想，他有把握拿捏得八九不离十：“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知道的不多。”墨奇望着百米外一株苍翠的青松，“你这辈子，大概只在鸿门宴上喝酒！”墨奇调侃着青锋使，但那喃喃的神态，就像自言自语。
　　青锋使“呵呵”笑起来，但只持续几秒钟，便恢复了严肃，“庄嫂的事……？”
　　“她原本就不喜欢庄汉生，嫁给他，是出于一瞬间的同情，没多久就后悔了。”墨奇淡淡的笑了笑：近乎冷笑，“在勾引李熹然之前，她已经勾引不少人了，帅气的和有钱的，她喜欢有钱的；有钱的和有权的，她喜欢有权的；如果又帅气、又有权有钱，那她是最喜欢的；没权没钱没脸蛋，在她眼里，就是粪土一块！”墨奇说完叹口气，“这样的人，你指望她为你卖命？”
　　青锋使没有说话，墨奇的话不由他不信。墨奇在京城卖诗已近三年，以他的机敏，对人情世故了然于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庄嫂的事，很快就完结了！”半晌，青锋使憋出这句话来。
　　“你是个危险的人！”墨奇淡淡地说，阳光照着翠绿的草坪，草坪像碧潭。
　　“活着就很危险。”青锋使接下话头。
　　“不是这意思！”墨奇并不看青锋使，却依旧认真地纠正道：“你要不介入，死的只是庄汉生；如今，庄嫂和汉生都活不成了！”
　　“庄嫂流落街头时，已经十六岁了，她知道我墨行门太多东西；如今开罪于我，她害怕我杀她，必然将自己所知所识向李熹然和盘托出，以寻求庇护。她必须死，而不仅是为了报仇！只是庄汉生已被我救下，整件事算下来，应该是以庄嫂一命，换下了庄汉生一命；庄汉生无辜，庄嫂可不无辜！”青锋使辩解着。
　　“你太简单了！”墨奇感慨着，眼睛里闪现出苍茫，仿佛在注视着遥远遥远的荒芜。“这个人间的事情，从来不是‘义’与‘不义’那么单纯。”他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难道是泪水？青锋使着实吃了一惊：有什么事情，能让墨奇这样睥睨天下的男子一掬英雄之泪！
　　“无来由的刻骨铭心，无来由的生死相随，无来由的情有独钟，无来由的一厢情愿……你当是汉生讨不到老婆吗？他的眼里，除了庄嫂，已再没有女人！”
　　墨奇幽浮的声音，萦绕在竹亭的上方，继而消逝在风中……真的只是感慨庄汉生吗？

【责任编辑：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