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空间

女儿的定力

　　按语：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群防群治伊始，我们夫妻俩忧心忡忡，生怕6岁女儿会因过不惯窠臼生活而生事端。事后证明，我们对此的反映过于敏感，甚至说有些杞人忧天。在这36天的室内生活里，女儿的定力十足，表现不俗，非常的从容和淡定。这确令我们夫妻俩非常的吃惊和欣慰。

一

　　“真奇怪了，舒馨有3天不出门了。这些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急不躁的。”大年初10上午，妻临出门前看着正在专心摆弄玩具的6岁女儿对我说。我接过话茬道：“你记错了。不是3天而是足不出户5天了。”我看着这些天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小丫头继续说道：“咱们的女儿长大了，明事理了。”

　　其实，我的这个女儿平时可不是一位安分省心的主儿，她浑身充斥着无穷的朝气和活力，内心对新鲜事物充满着好奇心和求知欲。她一天不出家门就像丢掉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似的，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今年初一妻领着她逛了县城内的苏果超市；初二她跟着我们去了她的姥姥家，与她二舅妈家的二表弟玩了一整天；初三我陪着她用4个多小时爬了西侯幽谷东侧的2座小山；初四我又试图带着她去爬南山。进山需经过一个小山村，但是村子的几条路均为防止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蔓延被人为的用几大堆黄土封堵了起来，只不过靠近泉通路一侧的进村的主干道的西头倒是没有被封堵，却有镇村的干部镇守着。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放弃了这次爬山的念头，而是在她的默许之下我们掉头去了城北的泗水滨公园。我们开着电动三轮车沿着泉通路北行，过了泉源大道，车辆右转驶入了泉济路，再左拐驶入圣康路，沿着圣康路，穿过城西工业开发区来到圣华路。这时三轮车的报警系统提示电量不足，需及时充电。无奈我们只好右转沿泉福路东行，再右转驶入圣安路途径圣源湖大桥回家。从这时起女儿就再也没有出过家门。

　　妻出门时，女儿不失时机的大声叮嘱她道：“妈妈，您不要忘了戴口罩，保护好自己，要防止被病毒感染了。”闻听此言，我的内心为之一颤，对面前的这位小大人顿时心生起敬畏来。后来妻外出购物时，她亦曾多次艳邀女儿陪同，但都被乖巧的她一一回绝了。我亦曾多次问女儿为何不愿跟随妻外出去兜上一圈，放松一下心情。她总会用同样一句话来敷衍我：“外面有病毒，等没有病毒了，安全了，再出去也不迟呀！”她的“义正言辞”令我汗颜。

　　在无意之中，这位小姑娘在用她的方式为我县全面阻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之战贡献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二

　　在我看来，女儿的室内生活过的还蛮充实的,甚至用丰富多彩来形容亦不为过。记得初9晚上8时许，玩的正开心的女儿突然指着客厅内的一盆枝繁叶茂的叶子肥大花色呈紫色的花询问妻它的名字，当听到妻说它叫‘仙客来’时，她竟脱口而出，“好响亮的名字呀！”这雷人话语着实令我吃惊不小：‘响亮’二字促使我不得不对这面前的鬼丫头重新审视，甚至不得不心生起刮目相看的狂念。有时，我会特意独自玩几盘女儿学习机上的果蔬连连看游戏。每当这时她会时不时的主动暂时放下自己手中的玩具、彩笔抑或剪刀，来上一句“爸爸，我来帮帮您。”然后用她灵巧的右手食指‘啪啪啪’的一阵狂点后，扔下一句“最后这几个简单的，爸爸您自己完成就可以了。”随后，她像一位智者似的异常平静的转身离去。这令我有些哭笑不得。有时，我实在找不到相同的果蔬，而剩余的游戏时间又相对较少时，我也会主动求助于她。她亦会痛快的应允，并会脱口而出“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嘛。”等等这样给力的话语来。

　　在她玩的高兴的时候，她会背诵在幼儿园里学的成语接龙。她会用清晰的口齿，流利的语言一鼓作气的背出比比皆是、事半功倍和背道而驰等27个成语。有时接连几天她每天会兴致勃勃的给我出上几道加减题。做题时，她会把头深深的低垂着，把双手置于大理石茶几下方，偷偷的掰着手指头计算，随后认真的把答案书写在题的后面，然后快速的用一双小手捂住它，方才把小脑袋轻轻的侧转着，笑嘻嘻的注视着我，最后沾沾自喜的喃喃道：“爸爸，您做完了吗？”每次我都会故意错几道题，相反她倒是全部OK。我会给她的每一道题打上对号，并给她的加减题各赋100分；她亦会认认真真的给我改题，并在错误答案后面专门替我书写上正确答案。针对错题，每次她都会非常有耐心的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解，教我正确的解题方法。记得有一次，也许我这个屡教不改的学生的糟糕表现令她太过失望了，她在为我讲解完最后一道减法题后，竟然冒出一句，“爸爸，您的脑子怎么搞的，是不是进水了呀？”我笑着回应她道：“丫头，不是我的脑子进水了，而是你这小不点有大能耐呀！”稍微一停顿，我再次夸奖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呀！”

三

　　小年过后，因肺炎疫情处于攻坚阶段，开学时间不得不一再延迟。曲阜书院街幼儿园大一班的老师每天都会在家长群内为学生布置一些家庭作业。令我们夫妻俩感到欣慰的是：每一次的作业，女儿都会认认真真的对待；大多数的作业做的非常到位，有些还完成的相当不错。手工作业有难有易。较易的手工，她会很快完成；较难一些的手工，她会花上一个小时左右方能搞定；极富挑战的手工，她亦会耐着性子不急不躁的左思右量的做上个两三个小时方才完成。期间，她会一个人收集各种手工材料，然后独自完成。做出来的这些手工品有模有样的，标致极了。在这些手工材料的收集、试做和完成之前，她是不会叨扰我们的，亦不允许我们插手她的工作的。这段时间是我们夫妻俩最清闲最惬意的时候，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古诗、寓言故事和童话故事等识记抑或背诵的文字形式的作业是须我们参与的。她习惯于一鼓作气的用心学，用心记的，直至最后能熟练掌握抑或背诵。有时我看她学的时间太长了，试图劝她休息一下，暂时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再学。为此，我会善意的劝她道：“闺女，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学的时间太久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到脑子已成了糨糊了，记忆效果不佳了呢？休息一下再学，效果会更好的！”大多数的时候，她会毫不领情，而是直截了当的反唇相讥道：“爸爸，我现在还没有感觉到累的呀；请您不要再打扰我了，待会我再休息。”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这个小姑娘有一嗜好，说白了就是她会请求妻把她的学习成果录影成像做成视频，发到家长群内。每当这时，她会刻意事先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和发型，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以后，一本正经的站在客厅茶几前一步远处，面对茶几对过坐在长椅沙发上的妻举在手中的正在开着的手机摄像镜头，一字一板的背诵。当然，出现差强人意的时候，她亦会不厌其烦的反复要求妻为她重录，直至录到她个人满意的视频为止。录像完毕后，她会先非常认真的审核一下，评头论足一番，然后才让妻把它上传到家长群里。

　　值得一提的是：在学习《愚公移山》这一寓言故事时，我给她讲解“智叟”是指村内聪明的老头；“愚公”则是指村内愚蠢的老头。她却提出质疑道：“爸爸，为什么笨老头一家人想移山；聪明的老头却想不到这种办法，只是强烈反对愚公移山呢？”我向她解释道：“这儿的‘愚蠢与聪明’用的是反语，也就是反话。其实，在这篇故事中的‘智叟’是指目光短浅做事缺乏意志力的老头，是一位的的确确的爱耍小聪明的愚蠢的老头；相反，‘愚公’则是高瞻远瞩做事具有坚强意志力的老头，是一位具有锲而不舍精神的真正聪明的老头呀！”女儿再次提出质疑道：“爸爸，但是最后大山也不是愚公和他的子孙们移走的，而是神仙们帮他们搬走的呀！”我非常愕然道：“你说的一点也不假，非常正确。”我继续向她讲解道：“这是一篇寓言故事，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篇寓言故事是想向人们表达了一种人定胜天的唯物思想，是说现实生活之中存在的一些客观世界里的困难和问题，通过充分发挥人们的主观能动性，依靠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坚忍不拔的意志力，借助团队的力量就可解决和克服的！”

　　在此，我不得不说：我们家的这位鬼丫头做事心思缜密，发现问题的能力强，极具批判精神。

四

　　在穴居家中的这段日子里，女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玩玩具、做盲袋和画画中度过。从家中众多的玩具之中挑选出来一些心仪的小玩具用纸做成盲袋，再用透明胶带黏贴起来，曾是她前6天的必修课，与原来不同的是这些天做这事都是她一个人独自完成的。只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她的一些另类做法：她上午才做完的盲袋，下午就拆；饭前刚做成的盲袋，饭后就拆。记得还有一次睡前她做了一些盲袋，邀我在第二天一早与她一起拆，可是由于第二天上午我去参加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防治工作，无法分享她的快乐。为此，她还特意为我预留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盲袋呢。

　　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我饭后午休，她试图把我从床上请下来陪她玩耍，相反，我却借机向她申请了30分钟的休息时间。她有些失落的勉强应允了我的请求。等我再醒来时，已是2个多小时以后。她见我推门出来，便放下自己手中的彩笔，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一打长宽各约5公分的正方形纸张跑到我的面前递给我，然后兴冲冲的对我说：“爸爸，我有一个惊喜，您是不是想看一下呢？”我说：“是什么惊喜呀！我现在不是想看不想看的问题，而是非常的想看。”她说：“那好呀，请您打开这打纸，欣赏欣赏吧。”我从她的手中接过来，打开一看。哇，原来这些纸张上贴着形态各异的灰色小猫贴画。每张纸张都是由她精心裁剪的，上面也都贴有一张灰色小猫贴画，她还在这些贴画的周围的空白纸上画了一些花草、悬崖、白云太阳和沟壑，其中有一张纸上贴着猫和老鼠2幅贴画：一只灰色小猫躺在地面上在打盹，在它的旁边画着一堵寸草不生的悬崖，悬崖顶部和地面之间立着一个梯子，凹凸不平的悬崖顶部有一只体形硕大的大老鼠，正小心翼翼的窥视这只睡猫，试图伺机爬下梯子逃生。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纸像古代大臣们的奏章似的，它们之间是她特意用透明胶带互相粘连着的，煞是气派。女儿还专门为此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由妻亲自手书的“小猫咪历险记！”5个隽秀的小楷体字。

五

　　女儿像她的同龄人一样，她的感情也比较脆弱，平时亦对亲情表现出厚重的依赖性。记得今年正月22日下午我结束新型冠状病毒防治工作回到家中，妻便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早晨女儿听说我没在家，她因想念我自个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这让我想起年前放假后，女儿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也曾因想我亦哭过一次。

　　说句实在话，对我而言，这个春节过的有些差强人意，虽说近50斤重的6岁女儿这段时间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她的有些做法却是折磨的我疲惫不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令我心力交瘁的。她几乎每天都要几次三番的用蛙跃的方式跳到我的身上，然后嘻嘻哈哈的闹腾着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她也会刻意让我背着她在室内来回走动；有时她亦会骑到我的双肩上，伴随着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傲娇的向妻炫耀她的文治武功。

　　唉，有许多的时候在某一特定的时间段内，这鬼丫头亦会紧盯着同一件令人耗费体力的游戏抑或动作毫无间断的反反覆覆的重复N遍。哪怕是我向她告饶Y次，她却总是兴致高昂，依旧不依不饶的，依然不肯放过我。当然，尚不知进退的女儿的每次的“恶作剧”都以我假装生气而告终！好在，她不是一位喜欢记仇乐于与人结怨的小人儿，她会像水中受到伤害的鱼儿似的在分分秒秒的瞬间就可忘却刚才的不快抑或仇恨，迅速的转变思路，笑容灿烂的拉拽着我参与到她的其他活动之中。我亦会不得不重新调整心态，再次小心翼翼的陪她笑，陪她玩，陪她疯，再次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说句心里话，我十分珍惜与女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也就相当的OK了；我亦十分钦佩女儿的定力。她蜗居家中36天竟能泰然处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我值得欣慰的呢？

　　毋容置疑，这段特殊的日子虽令女儿的幼小的心灵品尝到了精神恐惧，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力挫折，却意外的磨砺锻炼了她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与其说女儿是在我们夫妻俩的陪伴下度过了这段令人难忘的暗淡时光，倒不如说是她自个的广泛的兴趣爱好助己克服了暂时困境。

　　不可否认，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应该值得拥有和留恋的。我也曾年轻过，我的一些行为亦曾令我的父母头疼过和无奈过。人们常说：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纪以后，一些人的脾气性格就会‘退变’得像小孩子似的‘毫无顾忌’的任性和霸道。其实，无论年纪大小，还是阅历深浅，每个人的心中都居住着一位天真活泼的小天使，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在成年以后会刻意的用理智困住自己心中的童趣，开始变得所谓的越发成熟和世故起来罢了。有许多老年人在年轻的时候不仅是家庭里的物资上的顶梁柱，而且还是精神上的家庭柱石，当他们彻底从各自繁重的责任和义务之中解放出来以后，他们的心气亦渐不如前，便haveto退居二线，却因此而有了更多的时机品尝天伦之乐;有些老年人甚至因思想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而与下一代产生了代沟抑或严重的鸿沟，但亦haveto深陷家庭纠纷之中而不能自拔；还有部分老年人在他们的迟暮之年的日子里有些行为滑稽透顶抑或言辞令人匪夷所思，这倒大可不必感觉可笑抑或可憎。恰恰相反，这些表现其实是他们童心未泯天性释然的淋漓外现而已，我们倒是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其实，人生短暂，何必在乎完美。换句话而言，人生犹如过山车，既有高谷，又有低潮，何必只钟情于惨淡时光而刻意忽略耀眼光环。在我看来，人生的本质就是一种生命体验的过程。豁达的直面，细细的品尝各色人生滋味，这何尝不是一种令人钦佩的积极的人生态度呢？

　　在肺炎疫情防止期间，女儿的不俗表现恰恰诠释了这一点!我要为她的给力表现而点赞，我更要为她具有大将风范的定力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