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空间

                      妻子的野心

　　妻是一名中学教师，亦是一位颇富野心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容貌俊秀。夷近游众，险远至少。在我备战考研的过程中，她不辞辛劳、鞍前马后、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这令我对她心存感激。后来，她去了山东省教育学院离职进修。这期间，为补贴家用，身怀有孕的她却在济南利用业余时间同时做了3份家教。每隔两三个星期，她就特意回家一趟，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无所不做。她曾不止一次地激励、鞭策我说：“我这么用心地伺候你，像对待月子之中的产妇一样地照顾你，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你自个在家一定要用功学习呀”。我明白妻说这话的用意，也欣然践行了她的诉求。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婚后的第2年，我最终实现了她对我的期望。

　　研一上半学期，也就是2005年10月28日下午1时许，借助剖腹产，妻生下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爱子硕博。产前，我曾问她是否需我回去，她却说你个大老爷们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只会耽误你的功课。我晓得妻对我的学业给予了相当高的厚望，希望我能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为将来考博夯实基础。寒假里，当我回到岳母家时，已是凌晨4点50分。初见到熟睡中的胖嘟嘟的稚嫩爱子的第一眼的瞬间，我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来，内心充满了幸福感和责任感。妻跟我开玩笑说：“十月怀胎不用你，产时你又不在场，你却白捡了个儿，你是这场婚姻中的最大赢家。”我笑容可掬，人却像似饥肠辘辘的小鸡吃米似的连连点头。妻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当时是非常希望你在我的身边的。”我接过话茬说:“娘、弟媳，她们照顾的你也不错的呀！”她却回应道：“那可不一样，那跟自己的老公在身边心里踏实呀。”是呀，我亏欠妻的太多了。

　　在这个假期里，妻曾多次向我吹枕边风说：“现在，有了儿子，我的心思大部分都将用在他的身上，你可不要吃醋，也不要恨我哟。”我故作严肃地说：“那你为什么不两个全都照顾到位呢？”她赶紧辩解说：“儿子年龄小，势必我的许多心思都要用在他的身上。等他长大了，成家立业了，我再疼你。”其实，我知道妻深深的爱着我，也晓得她说这话的深刻用意！

　　自从儿子来到世上，妻又多了一份牵挂。因为儿子生来体弱，这时的妻子的最大野心就是希望他能像邻家的小孩一样健健康康的快乐成长。但不幸地是她却不得不经常怀抱着儿子与医院打交道。这种令她异常苦恼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年多。

　　研二下半学期，儿子生病的次数少了。并且相对于以前而言，每次患病的严重程度也相对轻了许多。这时，妻的内心充满了安慰和成就感。这年4月23日晚上10点51分，妻来电说：“看着身体越来越健康、聪明的儿子，我的心里也越来越轻松了。老公你还经常做扩胸运动吗？我今天做完后感觉好轻松。以后你要少抽烟，多锻炼，养成健康心态。”

　　好景不长，世事难料！研三上半学期,阳历11月5日凌晨4点50分，我的爱子，妻的心肝宝贝永远地弃我们而去了。妻的心碎了，我也感觉天塌了。她把儿子培养成参天大树的野心自此彻底破灭了。

　　这年12月14日晚上，我给妻去电说：“这些天来，我的心情糟透了，时常会因怀念儿子而暗自伤神，甚至落泪。写论文时，虽自感定力十足，却无法做到全神贯注的投入。准备考博，亦显得苍白无力。在街上，每当看到她人怀抱中的婴儿抑或路上嬉戏的顽童都会引起我剧烈心痛。”妻来电安慰说：“明年毕业，如果你能进县教育局，不上更好，我已无那么大的野心了。我对咱俩的感情也没有那么自信了，还是把你拉到身边来感觉亲切。咱俩也只不过是庸俗夫妻一对，并非坚不可摧。”是啊，曾几何时，我们曾为我自身的染色体问题争论不休。妻是担心我上博后，她将面临诸多无法规避的窘境。唉，爱子的夭折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怎能断然割舍的下这段母子情缘呢？这次家庭变故令她这位原本非常坚强的女人开始变得异常的脆弱起来，她又怎能忍心让我离她而去呢？我可是她现存的唯一的依靠、牵挂和希望呀！她的内心世界被伤的太深了，又怎能再忍受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感觉呢？

　　其实，妻是希望自己能身着飘逸的靓丽服装在大学里当一名任课教师。这曾是她的最大愿望。她也曾为此进行过不懈的奋斗，只不过后因硕士研究生就业前景暗淡才不得不忍痛遗弃了这一野心，转而寄希望我能考上博，将来能为改善家庭境况做出点贡献。然而，爱子的夭折令妻和我都变得异常现实起来。“重相聚，轻别离。”这就是如今我们夫妻俩共同心声的真实写照！

　　妻的一句“我已无那么大的野心了。”这话令我内心漾起五味杂陈，促我心酸。这“大野心”三字的确切含义我并不知晓，亦未追问，但这足以诠释了爱子的夭折已把她的诸多的美好愿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全部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