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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飘落的琴声

作者：素依清颜

编辑：好相处

　　夕阳映射在他的身上，他披着一身浅金，让指尖在黑白琴键上尽情舞蹈，他粗旷的歌声，穿透夕阳，穿透云层，飘进天国，送抵她的身畔……
　　
　　——题记
　　
　　说不清是何时开始，当暮色将临，总有一曲忧伤的钢琴声漫过我的窗台，那么苍凉的曲调飘落在夕阳里，在黄昏的光影中回荡着，别有一种忧郁而悲壮的味道，竟让人的心里微微生疼。
　　
　　盛夏的天空如火如荼，到处都是灼热的气息，就连微风拂过，带来的还是温热的感觉。其实夏天并不是我贪恋的季节，总觉得这么灿烂明媚的阳光与我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当我走进盛夏的天空，明媚热烈的阳光却叫人不由自主地为它沉醉。我像个孩子，仰起脸庞，贪婪地吮吸着夏日的芬芳。想想，就这样让温暖和灿烂盈盈于怀，让芳菲伴我同行，也是不错的享受呵！
　　
　　我比较喜欢夏日里的夕阳，披着一身的浅金，倚着夕阳，看着天空从明媚艳丽渐渐斑驳成橙红橙红的光影，心里总会生出一种别样的颤动，总觉得那个时刻是格外的壮观，让人的心也跟着悸动，仿佛漂浮在远古的故事中，执意要把自己投进夕阳的怀抱里，来一场刻骨的酩酊。
　　
　　我徘徊在夕阳的光影里，思绪渐渐飘远，竟不舍得离去。就在我凝神思远的时候，熟悉的琴音又在耳畔回响，那么苍凉、那么悲壮，还有一点点的无奈。飘落在黄昏里的琴声，已经不止一次地让我沉溺，已经不止一次地叩响我的心房！这是哪家游子飘落的心曲，还是哪家主人弹出的沧桑？
　　
　　循着琴声，我追寻而去。渐渐地、渐渐地，琴声越来越清晰了，此时伴着钢琴声飘落的，还有粗旷的歌声。我从暮色里走近他，夕阳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上，浓眉大眼，魁梧的身躯，一看便知是一位北方人。他是那样的沉醉，沉醉于他的黑白琴键上，沉醉于他的歌曲中，沉醉于琴与歌造就的乐事中，沉醉于如水的往事中。
　　
　　他的琴声、他的歌曲，顷刻便轻易地进入了我的心房。这样的黄昏、黄昏下的琴音伴着悲壮的歌声，还有风儿的和唱，让这个黄昏显得特别的瑰丽。原来这是一家小小的琴行，就在我家的小区外。平日行色匆匆，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这一家琴行。想来，弹琴的男子便是琴行的主人，看着他的十指轻巧灵活地在琴键上舞蹈，他是那么的投入，一边弹奏，一边伴唱，他的神情十分专注，那粗旷的歌声让我流连忘返。
　　
　　红尘纷扰，想不到这里竟有一块净土。我想，他的身上，定有一些经历、一些故事、一些沧桑。看他的眉宇间，隐隐有一抹深蓝色的忧郁。我突然生出了好奇心，真想向他探究一下，看看他心底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可是我的理智却制止了我的冲动。无论他经历过什么样的沧海桑田，而这一刻，他也许是平静的，选择与钢琴相伴，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予琴声，寄予长歌，让如水的时光悄悄溜走，这未尝不是幸福与解脱呵！
　　
　　且看他浑然未觉我在门外仔细打量他，他的指尖仍旧娴熟地在琴键上舞动，一曲接着一曲，他全神贯注地融入进了涌动的乐潮里，淋漓酣畅地自弹自唱，那歌声中、琴音里，到底积淀了他多少的浓情？那是思乡的情怀么？那是重得无法拨动的心事么？那是对生活的拷问么？此时，夕阳余晖斜斜地映照在他的身上，摇碎了他眼眸中旷远而持久的忧伤。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听懂了乐曲中的情愫，只知道他的歌声让我动容，他的琴音穿透了夕阳，可以抵达人的灵魂深处，拨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而他尚不知晓，他弹唱的心曲，已经轻轻地飞跃在我的掌心上，和他的旋律一同舞蹈。这时，我其实很想像老朋友那般问他一句：你还好吗？又或者，期许用一朵淡淡的丁香，抚平他眉间的那一抹忧郁。
　　
　　而我终于，熄灭了心底要探究的火焰。或许，许多旧事重提，对当事人而言，就是另一种无言的伤害。琴音，跟随着他的血液奔跑，歌声，是他灵魂中珍藏的故事。时光悄悄溜走，而他坚守在这个小小的琴行里，以教琴为生，把自己的情愫、把过往的沧桑，透过黑白琴键，诠释着人生，诠释着生命，诠释着他的心情。如此的生活，远离尘嚣，远离纷扰，这是宁静淡泊的人生呵，沉醉其中，多好！这是他自己馈赠给自己的从容不迫呵，如此活着，多好！
　　
　　从这一天起，我习惯了每天黄昏赶到这家小琴行的附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不走近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在不远处，看着他沉醉地倾情演奏，倾情歌唱，看着他的十指在跳舞，听着那些让我灵魂悸动的声音，听着他粗旷的歌声在小区的上空飘荡。于我，这是一份澄澈与享受，我总能在他的琴音与歌声中听到什么，领悟到什么。
　　
　　后来，我从邻居那里知晓，这位男子正是离乡背井而来的北方人。两年前，他的妻子得了不治之症，他倾家荡产，不离不弃，到处奔波，求医问药，过着极其恶劣的生活，只为给妻子赚来医药费，只为延续爱妻的生命。情到深处无怨尤，他从来没有抱怨妻子拖累了他，他任劳任怨，他无微不至地照料病榻缠绵的爱妻，直至爱妻的生命走到尽头。妻子离世以后，身无分文的他带着他们唯一的小女儿来到南方，他说他要重新生活，要让女儿过上安稳的日子。于是，他日夜埋头苦干，无论是否粗活累活，他都一一忍受，直到他攒足了钱，买来了一台钢琴，开了这家简陋的琴行。
　　
　　听着邻居平静的述说，像是说着一个故事，一个遥远的故事，我的心再次颤动了。早就知道这位男子的身上有着一段沧桑故事，可是我却不知，这些平日只能从电视报刊上听到的故事，竟然就在我的眼前！怪不得他的眉宇间总有一丝蓝色的忧郁，怪不得沉郁的歌声里总带着浓浓的乡愁，怪不得黑白琴键上流淌而来的乐曲总是那么柔情缱绻，怪不得飘落在黄昏的琴音总让人心生悸动！
　　
　　我知道，他独自带着女儿，在这小小的琴行里度日，独自守着一份承诺，那是他对亡妻的承诺，那是他对女儿的承诺，而这位有情有义的男子，依然把对亡妻的爱捧在手心里，他用他的方式，默念着爱妻的名字，他用他的爱，用心呵护女儿，他的心底，始终珍藏着一份爱、一份牵挂。他的心底，始终留有妻子最澄澈的泪滴。
　　
　　感动就是那么轻易而来，仿佛看见他泪光闪闪，站在他妻子的遗像前，深情凝望。而他的泪光，早已摇碎了此刻的夕阳。此时，我默默期许，让夕阳全部投射在他的身上，给他温暖，给他一些金黄色的希望，抚平他眼眸中的那一抹忧伤。
　　
　　他的琴音，他的歌声，还是如旧地飘落在每一个黄昏里，还是有些痛楚、有些感伤、有些荡气回肠。我想，只要你肯为他的歌声停留片刻，只要你肯用心聆听，就一定会听得懂他的故事，他的沧桑，他的执着，他的坚持，也一定会为他留下真挚的泪滴。
　　
　　黄昏的夕阳，泊住了我纷飞的思绪。我确信，黄昏里的歌声已经随风飘进天国，一些爱、一些牵挂，带着不息的思念，送抵到他爱妻的身边。夕阳还在，琴音还在，思念还在，他一定是坐在时光深处，默念着她的名字，用最深情的曲调怀念她最初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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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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