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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很体贴人，体贴到我好像是他的木偶，只需要坐在浴室的地毯上，手里捏着只“嘎嘎”叫的塑料制大黄鸭，他拿着块毛巾往我身上淋水，从头到脚，处处淋漓着水珠子。他拉起我的手臂，往胳膊下打香皂，他蹲在我面前，往我胸膛前抹泡泡，他跳到我身后，又拿了块搓澡的海绵宝宝擦背，一连串的雪花儿从背脊堆积到地上。 我说：“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王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待遇也太——” “啪”没等我说完这“太好”两个字，两只满是洗面奶的手掌已按住我的脸颊，他说：“把眼睛闭上，别让泡沫到眼里了。”我乖乖地闭上眼睛，十指轻柔地开始在我的脸上按摩，从耳根到眼眶，从额头到嘴角，直到满脸都是泡沫泛滥，他又说：“眼睛别睁得太紧了，你看你，都有皱纹出来了，放轻松些，慢慢地把皱纹祛除。” 小黄说一定得洗头，否则会生虫子。“水好凉啊。”我说，他“哦”地答应了声，就去调节水龙头，试探了好会儿，他将水洒到我的肩膀上，问我：“这下子冷暖合适了吗？”我嬉笑着答应，低下头来，水声嘀嗒嘀嗒地流淌个不停，他的手在我的头发里来回摩梭，我问：“要不要往头发里打些硫磺皂，这样子，虫子就全部死光了。” “你傻啊，硫磺皂很伤头皮的，虫子没有杀死，头发都得掉光了。”小黄说这话时，我已经动弹不得，木讷地站在浴室里，任他从头到脚地摆弄，海绵宝宝被他抹出无数泡泡来，我整个人就被泡泡淹没了。 冲澡时，也不需要我动一根手指，他拿湿漉漉的毛巾给我洗脸，他端起盆子给我冲澡，最后浑身光溜溜又香喷喷地被赶出了浴室，我从没有享受过如此周到的服务，还免费的呢！小黄说：“昨晚上不是你给我搓澡的吗？今晚也让你享受下特殊服务。” 我笑道：“哟，还提供特殊服务呢，多少钱一晚？” “别的客人都得五百打底，你呢，看你长得不错，就收你二百。” “都有些啥服务？”我看着小黄自顾自地在浴室里摸泡泡，就想起了磨豆浆的场景，忍不住地连连淫笑，说实话，小黄身材确实不赖，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二五的体重，怎么看怎么觉得恰到好处，要是肚子上再添一块肉就觉得胖，要是再减一块肉就觉得瘦了，浑身上下似乎没有哪里是多余的，静静地就这么看着他洗澡，那也是一种幸福。 小黄回答我：“你要啥服务，我这都有。做全套吗？还是冰火两重天，又或者满城尽带黄金甲，反正是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我皱眉：“就这些，还收我两百元，那也太贵了，打个折还差不多。” 一番讨价还价，小黄已经淹没在泡沫的海洋，我们关了灯火，所以浴室里黑幽幽的，最终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百元包夜，这把小黄乐得“咯吱咯吱”地笑，他的笑声不连续，好像笑了几声就得换口气，再“呵呵、呵呵”地继续。 衣服裤子都湿透了，就丢在水桶里，这都是今晚的杰作。 因为第九号台风“灿鸿”登陆浙江，钱塘江海水陡涨数米，传说月圆之夜、海啸连天，我被台风从斑马线吹到了马路中央，这个事在朋友群里传开了，小黄就说要来看海，于是，当晚他就坐着火车“哐当哐当”地千里奔来，从内陆深山到了沿海小城。 把他喂得饱饱的，两个家伙就穿着沙滩裤往海边杀去，手机钱包啥的都丢在租房里，就怕万一被卷到了海里。可惜，警察哥哥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企图，处处设置了关卡，严禁进入海滩，没办法，我与小黄又偷渡到海边，卷入到人烟罕至的黑暗当中。 我问小黄：“雨伞要不要带着？” 小黄回答：“雨伞带着干嘛，待会儿狂风暴雨，还不是会被吹走，就这么走吧。” 我想也是，反正身上没什么电子产品，湿透了做两只落汤鸡也好，没想到海滩边隐约躲藏了好几对小夫小妻，一对对卿卿我我的样儿真是见不得人，或撑着雨伞，或躲在防晒布下，就我跟小黄两个家伙赤手空拳在斜风细雨里走路。我还真没想到他会来，仅仅以为他是说笑，毕竟两个人好说歹说也只认识过一夜，一夜风流，今人早已是玩得不亦乐乎。 越走越远，已远离了小城所在，渐渐达到荒凉的境地，两旁连路灯也没有，只是草木丛林，小黄告诉我：“衣服湿透了。” 我告诉小黄：“我裤子也湿透了。” “那怎么办？”小黄抬头看了看周围黑暗，海上是怪风怒吼，我嘿嘿一笑，牵住他的手，谁想到小黄也很乐意，伸手揽住我的腰，两个人并肩齐驱在风雨的路上。 电瓶车偶尔会闪着大灯跑来，慢吞吞地经过我们身旁，小黄说：“我们这样明目张胆地，会不会影响太恶劣了？” 我笑道：“这种台风天气都还来海边还潮的，你说哪个正常人会过来？我们又不防着谁、碍着谁，牵个手关他们啥事。” “你胆子真大，我还是挺在意别人的眼光的。” “那行，下回我们俩去桃花岛，就在海里隐居得了，管个鬼过来。” 小黄小孩子似地笑起来，他笑时好像恶作剧的小孩子，被发现了，坏坏地笑。 海边有石头砌成的拦坝，小黄硬要爬到上面去，说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拦坝高约一米五，站到这上面，万里江海尽是茫茫然然的幽暗，左手边就是汪洋潮水，澎湃着击打岸边，可这是台风天气，狂风袭卷，吹得我整个人都感觉站立不稳，若是抬一下腿，我都怕被风给吹到太平洋去。 小黄站在拦坝上蹦蹦跳跳，还不住地在我面前手舞足蹈，好像彰显他格外勇敢似地，我说：“你可别死在这了，到时候还得我可不管，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海边发现一具无名男尸，请死者家属前来认领。” 小黄“呜呜咽咽”地哀嚎起来，拉住我的手说：“你就那么想让我妈每年来这祭奠吗？这大老远的，老人家可不容易。” “没事儿，我可以每天下班都顺带着来看看你，初一十五都给你烧香。” 谁想，小黄走到我身旁，两手牵着我，慢慢地往后退，要知道他脚下可是狭窄的拦坝，一个不小心跌进海里，听这水声滔滔的架势，明天还真得跑到东海去捞他尸体。可他哪里管这些，就拉着我静静地往后退，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他凝神屏息，就这么小心翼翼。 我说：“你不要放手行不行？我怕放手了，就会被风吹走，被浪带走。” 一个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回答我的是一个炽热的吻，情人间的缠绵，就在冰冰冷的雨水里上演了，而身旁是无边无际的汪洋海水，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夜，哪怕时间永远不过去。我总是有这么多的痴心，笑。 衣服被雨水打成湿透，我说我冷，小黄跳下拦坝，在下面张开了双臂迎接我，说：“那你下来吧，我接着你。”哈，一个大拥抱落在他怀里，雨势急转直下，暴雨如豆，本就是湿透的衣服，此时都能拧出一串儿水珠，夜风狂骤，禁不住瑟瑟发抖。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胸膛贴着胸膛，那就是温暖，也许举世都成了冰凉，还有他是最后的炉火。我的眼神怎么了？定然是渴望的，我是小船，狂风暴雨里寻找避风的港湾，他是什么？脸上雨水湿透了淡淡的笑，眼神好像安定的一座山，温暖坚定。 也许我是孤家寡人一辈子，这一刻，不孤寂，生命有了依偎。 牵着手往回走，这才发觉，雨势风劲成倍增长，或许台风已经登入杭州湾，小黄哆嗦着说：“我这才发现海边可真是冷！以前都没觉得《泰坦尼克号》里的男主角落在海里有多冷，现在想想可真是的，他是在半个身子浸透在海水里，而且是冰山冰水，我们这样都冻成狗一样，他能坚持那么久可真是不容易。” 我想起了那句经典台词：“YouJump，IJump。” 小黄说：“嗯，很好，那你先跳下去吧，我会来救你的。” 我笑着答应：“好。那就先让我趴在你背上，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劲救我。” 趴在他的背脊上可真舒服，我的胸膛紧贴他的背脊，湿漉漉的温暖，小黄紧咬着牙关喊：“冲啊！不到长城非好汉，今晚杀尽二百五！” 我被他震的气血翻腾，一口真气在肺腑里吐不出来，只能开口唱道：“他说风雨中这些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些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涛声震耳欲聋，轮到小黄趴在我的背脊上，我们俩又玩起了那个老掉牙的游戏，背着喜欢的人，一步一步慢慢走，他双手紧紧圈着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冲到我耳边，贴着我耳朵说：“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么冷的天，衣服湿透了很容易着凉。” 我转头朝他脸颊亲了一口，笑道：“再留会儿吧，我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台风天气来海边，也是第一次不顾一切地在雨里玩地衣服湿透，我想和你多待会儿。” “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海边，哈哈，下回我们俩来看日出。”小黄笑起来，把脑袋埋在我的脖子里，真就好像是家里养的小黄了。 离开海边时，已经是深夜十点，那些小夫小妻没有一对抵得过台风侵袭，早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警车渐渐增多，我和小黄站在海岸往起伏澎湃的海水时，也冻得瑟瑟发抖，可哪里舍得离去。直到一只手电筒照到了我俩，喊过来道：“今晚台风影响，这里全面戒严，你们得赶紧下去！” 小黄“嘿”地答应道：“潮水无情，夺人生命，我们知道的，这就回去。” 他拉着我的手，飞也似地从那名警察面前跑过，站在车子外，小黄说不能把车子里弄湿了，指挥我脱衣服，我衣服脱了，问他短裤怎么办，小黄裸着上半身，又低头鼓捣什么，朝我说：“那就把短裤也脱了呗。” “可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说要脱裤子，光着屁股吗？” “对啊，总好过把你的车子都弄湿透吧，脱光了擦干净再进去。” 照小黄说的做了，两个人坐在车子里，只在胯下遮着条雪白的大毛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雨水滴滴答答敲着车窗，忽而安静极了。他取了几张纸巾给我擦脸，细细地，将雨珠擦去，我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他停留在我身旁一动不动，乖极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他想笑，又极力克制着，就看着我。我当然也是看着他，我咧着嘴，笑不出声来，多看一眼才记得住，否则老年痴呆症袭击，人就忘记了青春的一切。 那个安静的时间，轻轻地凑过头去，亲吻，干柴烈火的故事兴许就是这么惹出了。 双手缠绵紧抱，只恨车子中间的手刹隔开了距离，我感慨：“好温暖啊，真是欲火焚身，你得赶紧给我降降火。” 小黄来了一句话：“嗯，我把热空调打开了，效果不错。” 我鄙视地看他，突然，一束强光照进了车子里，我俩赶紧回头去看，就听到有人在敲车窗玻璃，天啊，竟然是个警察，敢情不会是扫黄队前来捉奸在车的吧！我们俩这可是赤裸着全身呢！他敲得愈加急了，真怕直接敲碎车窗，扔进来一副手铐：“你俩自觉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去局里。” 我点头哈腰地打开了车门，一手死死按着遮私的毛巾，哪里敢隙开一条缝儿，可哪个傻子会看不出我们俩个人这样儿，短裤衣服显然都堆在脚刹边，警察照了照小黄又看了看我，喊：“还发什么愣呢，赶紧开车走人，这里要封闭了，到时候出不去可没办法。” 开车回去的路上，路过小城的街道，依稀有些行人，而我赤裸着全身，小黄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里，仿佛还在沉思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这般霸气地开车，若是现在路边出现一群检查酒驾的交警，那我俩是不是还得裸着出去呢？呵呵，我只能朝小黄呵呵了。 ——2015.7.14——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