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听着老章这番念词，我们一家人实在想笑却不敢笑，只好憋着。这时，老章又招呼儿女：“去给你爷爷把电视机、碟机、别墅都拿来烧了。”老章说完后，仍然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那年清明，携妻儿去为离世多年的父亲“扫墓”，在公墓管理处凭证取出骨灰盒后来到祭奠园，却与朋友老章一家人不期而遇。老章的父亲得肺癌撒手人寰也好几年了。问候之后，我们两家选择了相邻的祭祀台，放上骨灰盒及遗像，又把香蕉、苹果、鸭梨、点心、香烟、白酒、香烛之类的祭品，在水泥台面上摆了一河滩。不同的是，老章还带来了电视机、影碟机、别墅等纸糊的祭品。
　　
　　就好像彩排过一样，我们两家人各自点燃香烛后，不约而同地面对遗像，静悄悄地，庄严肃穆地一齐跪地。这边由我，那边由老章领衔喊着相同的口令：“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磕头完毕，开始烧纸钱。纸钱的面额从伍元、拾元、贰拾元、伍拾元、壹佰元……到千元、百万元、亿元不等。尤其那百元以下面额的冥币，大小、图案与真人民币简直一模一样，难怪社会上会出现用冥币诱骗钱财的案件。
　　
　　我家这边悄无声息地，一张一张地，将各种面额的冥币丢进燃起的火堆中，在心底默默无声地流淌着对故人的怀念之情。那边的老章，旁若无人地一边往火堆里丢着纸钱，一边语无伦次地絮絮叨叨着这样的话：老爷子，今天是清明节，您不孝的儿子我，大名叫章XX，这名字还是您老人家的科研成果，带着我老婆，也就是我给您娶回来的儿媳妇，还有我和您儿媳妇为您老人家联合制造的孙子孙女，托您老人家的福，我儿女双全，来给您扫墓来了。顺便报告您一声，我妈，也就是您的爱人，现在身体还硬朗，虽然老太太已经“七张把”的岁数了，但每天还能和院子里的“麻友”一起“搓麻”，不过您放心，也就玩一毛两毛的，不算赌博，摸个“炸弹”也就块把钱输赢，一天下来，也就输赢一包低档烟钱，不会让您儿子倾家荡产的。
　　
　　老章烧完手中的冥币，又拿起一沓继续烧、继续说：现在改革开放奔小康，您儿子孙子和种子都不缺钱花了。您看，现在烧纸钱，都能给您烧上千万、上亿元的了。比您早见马克思的人，他们哪里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那时能给他们烧几张公家订的《参考消息》就算不错了。这沓五元钱的，现在算零钱，您不要舍不得花，再不要去挤公共汽车了，出门“打的”，起步价就五元。这沓一百元的，您外出溜达带上，想吃啥就买啥，不要再存银行了，利息都降了好几回了。这沓一百万元的，您老人家一个人寂寞，就买条宠物狗做个伴，当狗腿子使唤；这沓一千万元的，您就买凯迪拉克、林肯、劳斯莱斯，买三辆，扔两辆，雇个司机，叫他往哪开，他就往哪开，如果能从阴间开回人间那就更好了……
　　
　　听着老章这番念词，我们一家人实在想笑却不敢笑，只好憋着。这时，老章又招呼儿女：“去给你爷爷把电视机、碟机、别墅都拿来烧了。”老章说完后，仍然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老爷子，今天给您送来了56寸的背投，快把您那台一直舍不得扔的18寸彩电换了，现在农民兄弟都买29寸的了；这别墅是您孙子孙女的心意，您就收下别客气，不过您可别包个二奶一起住，您原配夫人老太太会想不开的；还有这影碟机是给您看外国大片的，您可不要用它看黄碟哦，不过看看也没关系，公安局也抓不住您……
　　
　　（正文1207字符）2008年3月29日写于西安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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