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冬天,暖如春日。谁知立春后的正月十五,自然界却一反常态,从凌晨开始大雪纷飞,一直到正月十六的早晨,西北风冒烟雪,拧个劲儿的下,铺天盖地,简直要把整个世界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据电视台播报,这场大雪是我东北三省(黑龙江、吉林、辽宁)五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随着大雪的飘降,气温骤然下降10度左右,人们脱下的冬装又不得不再次穿上。
不用说,故乡已流水潺潺的南河一定又一次冰封雪覆了。放下电话,我的思绪瞬间飞回到三十年前的冬日。一天早晨,妈妈如往常一样,拎着尿罐子往外送,外面的风门却咋也无法推开,妈妈一脸恐惧和无奈,只好叫起爸爸,我和哥哥们也随爸爸起炕穿上衣服,都想先看个究竟。爸爸用力推风门,也没推开,掀开马窗户猫洞帘向外一看,目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方知昨夜降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雪把房门给堆住了。
雪下得平地没膝,这下可愁坏了妈妈。要知道,那个年代的故乡,正是缺柴少米的时候。尽管爸妈脸上堆满愁苦,而我却十分高兴,又可和伙伴们堆雪人、打雪仗、滑雪玩了。早饭后,我戴上棉手闷子拎着冰车雪雀似的飞出屋,去找王三、军二、栗二小子。
在西北甸子上玩得正尽兴,忽然发现从屯西头走来两位背花篓的妇女。他们越走越近,快到跟前儿才认出裹着头巾的母亲和前院栗二小子的妈妈。她们走进种葵花的地里,用手在雪里摸连影儿都不露的葵花茬子,每摸到一棵,就坐在雪里,双手用力往下掰,掰下一棵,磕净雪装进背后的花篓里。见到母亲们那么艰难地在雪地上爬着,从雪中找柴禾,我的心一阵阵发酸,居然厌恶起这场给我们小伙伴们带来无穷乐趣的大雪。
大雪后的第二天,从大人们闲谈中,得知西屯冻死一个8岁小女孩;后屯一个12岁小男孩在大雪上玩冰车,漏进雪窟,被雪淹死;还有一个被冻僵的小男孩,他的妈妈用热水把他的左耳涣掉了……于是,我们小伙伴的冰车有的被大人藏起来,有的被劈碎作了烧柴填进灶坑。
幼时的记忆是永恒的。记得小时候,每年正月十五几乎都飘雪,瑞雪兆丰年嘛!故乡年长者常说:正月十五雪打灯,当年定是好收成。每每正月十五,我和伙伴们拎着纸糊的或用玻璃瓶子做的灯笼,迎着漫天飘舞的雪花,挨家逐户地玩耍。
被我命名为故乡一景的是,每年正月十五夜,屯四周荒甸、地头、林间,一簇簇灯火,遥相辉映,再点缀飘舞的雪花,一幅极富东北农村地域习俗的正月十五夜景油画,无须画家再点厾,便完美地呈现在人们眼前,煞是好看。我们东北有这个习俗,每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家家户户做上面灯、玻璃灯、萝卜灯,天一黑下来,就由男性后裔往各自的祖坟地送,给逝去的祖辈们照亮抓虱子。
当这篇散文接近尾声时,我伫立窗前,望着远近烟花在空中绽放的美景,是那样迷人,令人心醉。望着楼下已被大雪覆盖住马路牙子的街道,还有街市两侧商业网点门前、窗前闪闪烁烁的霓虹灯,不禁又使我想起故乡,自语道:正月十五雪打灯,当年定是好收成。这是我对故乡的祝愿,愿故乡家家户户今年都喜获丰收,日子越过越宽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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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