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北国之秋的欣赏和享有,初秋、中秋、晚秋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若秋季是一年四季最美好季节的话,那么中秋当为巅峰时节。初秋的早晚带给人的凉爽是异常惬意的,但如果碰到秋老虎,在白天,往往还是难逃夏季遗留的炎热,无论是漂浮的空气还是辽远的穹顶,在颜色和温度上的层次感并不明显,还是显得混混沌沌,尽管蝉鸣让人体味到了一种生命的挣扎,但各种植被还是不减夏季的热情,一如往常般长得轰轰烈烈,紧赶慢赶的去见证自己的成熟。总之,无论从感官上还是视觉上,初始的淡淡秋味还不足以能够触动人们曾经被夏季折磨的精疲力尽的精神和躯体。所以说,初秋虽然有种盼得故人归的亲切,但那种如初始相见的惬意还是显得略淡了些。而相对于晚秋而言,其意蕴则有过犹而不及之感。连绵的秋雨、飘零的落叶、消匿的虫鸣、南归的大雁、乍起的北风,总不免给人一种萧瑟、涤荡之感,不用到现实中去刻意的寻找和体味,单单从文人墨客残荷听雨、梧桐夜雨、枯藤老树昏鸦、天凉好个秋的吟诵中便能嗅到一种潮湿心情的悲凉,不禁让人感叹所有的生命竟是如此经不住年月风雨的考验,然而也恰恰是晚秋所承载的落叶萧萧、寒烟漠漠之凄婉,才更能彰显并让人留恋中秋之美的鼎盛。 北国的中秋仿佛集结了一年四季的所有美妙、收获和韵致,她犹如体态丰满、阅历丰富且风韵十足、性格爽朗的半老徐娘,无时无刻不在愉悦、厚待着所有走过春夏并流过汗水的人们,既让人深感温馨,又让人倍感厚重和踏实。无论是在乡村山野还是城区的大街小巷,空气中流动的美酒的醇香和各种瓜果的甜香总会触动你的神经,让你产生寻根探源的冲动。 面对人生几十载,秋对于每个珍惜生命的人来说应当是弥足珍贵的,也正是因为它的珍贵,所以我们有必要去亲身体味和用心去感受。 北国乡村山野间中秋的浓烈则最能彰显秋特别的韵致。每年的中秋,不但是丰收的黄金时节,而且在时间上和十月一长假重叠或邻近,所以最适宜到乡间走走。也只有行走于原野阡陌,要么身体力行的的去体验,要么去静心的赏析,亲临其境,去嗅、去看、去听、去触摸,才能切实体会到北国秋之况味。 亲身体验,会让人收获一种真实的美感。这时节,不仅仅是冬瓜挂白霜、辣椒披红袍、茄子穿紫衣,微凉的空气中穿透的也不仅仅是菜畦或苞米散发出来的阵阵香甜,挂满枝头的枣子、苹果、板栗、桃子、梨子、核桃、山楂和玛瑙般的串串葡萄更会让人垂涎三尺,地下肥硕的山药、红薯也竟让人手痒的难受,不免产生即使掘地三尺也甘愿去享受那种丰收的喜悦的冲动,而这种享受竟是不愿休止的,直至一轮皎洁的满月升起,迎着夜风中草蔓、庄家、泥土散发出来的通透肺腑的淡淡清香,踏着微凉的夜露和轻轻的暮色,在满载中才不得不归。而当在灯光下聚拢来,望着或热气蒸腾、或色泽新鲜的“战利品”,闻着美酒飘荡在空气中的醇香时,当天的劳累则会于顷刻间在欢声笑语里销声匿迹。是的,这一刻,思想、情感上不会有任何萦绕和纠结,更没有无聊的默然、彷徨和悲切,时空中到处充盈着殷实、轻松、质朴、快乐等简单而又踏实的气息,这种江湖之远的闲适与殷实,让人触手可及生活的真实,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回归自然、回归淳朴的动人与美妙,也难怪陶渊明会采菊东篱、竹林七贤会于山水间不羁而释然作乐。 如果不去田间亲身感受中秋的丰盛之美,静心欣赏、细细品味也是一种极好的选择,在视觉和感官上同样会获得无与伦比的享受。 中秋是北方少雨的季节,但沟沟壑壑的水经过一个夏季的存储,还是相当丰沛的,且显得尤为静谧。于河流、池塘、湖泊的波澜不惊中早已充盈了人们鱼蟹鲜肥的希冀,而让人倍思亲的佳节之际也是勤劳的人们最为期盼的收获季节,这一刻,那种捕获的喜悦和故里对回归儿女由衷盛情的款待,似乎将人间美好的情感表达推到了极致。 其实,如果单从视角来讲,中秋北国的晴空和云是最值得一看的。无论是天空的蔚蓝还是偶有的白云仿佛被清洗的格外彻底,总是那么干净、明媚、清澈,在色泽上且层次异常的分明,天蓝的耀眼、云白的透彻、纯粹,让人倍感天际的辽远与深邃。云,会在缓缓的移动中,如魔幻般不时地千变万化着绵软的身姿,它有时像被撕扯过的棉絮,有时像细致排列过的鳞片,有时又像一头雄狮,有时又像极了奔腾的骏马……各种造型若即若离、千奇百态、婀娜多姿,总会带给人一种奇妙的想象。于暮色斜阳处有时你还会看到橘红色的云,淡淡的,像极了少女的面纱,那种静谧中隐含的羞涩总会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温情、神秘之感。 乡村的庭院也是值得一看一驻的。北方的中秋时节,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或院内门外都能见到高挑枝头的石榴、桃子和柿子等诱人的果实的。其实,对于北方人来说,果树的种植,不仅仅在于能够自己解馋,或者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而且还能够美化环境,更重要的还是有某些寓意的,特别是在栽植品种上是颇有讲究和选择性的。在北方的民间,素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间不栽鬼拍手”的说法,所以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树和象征吉祥如意的柿子树还有辟邪之说的桃树是最常见的庭院栽植作物,因此无论在哪个村落或任何一户人家,对这几种果树随处都能寻见。如果生于斯长于斯,那累累的硕果总会牵动你怀旧的情愫,并时不时勾起童年幽远的记忆,甚至一种穿透心胸的喜爱之情会久久萦绕心头吸引着你欲摘不能。 郁达夫曾在《故都的秋》一文中写道:“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的确,北方的秋,尤其是中秋时节,无论身在何处,那景像、那气息、那色泽还有那份独有的沉静都是值得驻足和留恋的,并且无不让人为之倾倒。而那种美妙也只有亲身体验后,才会感知北方的中秋之美是舞蹈、美术、声乐、文字等任何美的艺术表达形式都无法诠释完整的,与行走于期间的所观、所闻、所听、所感相比,即使使用再夸张的艺术手法也未免显得过于简单和苍白。北国的中秋如此之美,岂有让人不爱的理由呢?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