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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不太喜欢应酬的人，平时除了蜗居小家，其余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家探望父母。 上个周末回家，我和往常一样用配制的钥匙去开房门。可就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一股难闻的怪味代替了往常家中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无奈，我只得掩鼻而入。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母，我来不及坐下，就东嗅嗅，西闻闻。父亲见状，反而好奇的问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馊了？家里怎么有种难闻的气味？”我反问到。随后，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厨房和餐厅，但经过一番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种异味难道是从卧室传出来的？于是，我开始对几个卧室逐一进行排查。呵呵！果然，当走进母亲所在的卧室时，那种难闻的气味就更加浓重了。我急切地问母亲：“妈妈，你的房间里放了什么东西，怎么有一股子臭味啊？”不问不要紧，这一问，一向爱干净的母亲顿时火冒三丈：“哼，这叫什么话。我隔三差五的洗澡、换衣服，还天天整理和擦拭房间，怎么会有臭味呢？我怎么没闻到有什么味儿啊？你是不是嫌弃妈妈脏了？”面对怒颜，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搜寻“味源”。突然，暖气片上的一堆旧布引起了我的注意，走近一闻，果不其然，那种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儿发散出来的。“这是什么呀？”我捏着鼻子问道，母亲见状，立刻转怒为喜，咯咯的笑着说：“那是我腌制的臭鸡蛋！”“大冬天，腌什么臭鸡蛋啊？这么难闻。”我嘟囔着。“元旦你大哥回来，他最喜欢吃单饼卷臭鸡蛋了。”母亲笑着说。哈哈，原来，母亲是在为一个月后的团员饭做准备啊！ 单饼卷臭鸡蛋在我们缺吃少喝的小时候是一种极为奢侈的美食，现在已经成为一种民间特色小吃，但是因为其味难闻，市面也是很有鲜见。而对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当时的一顿美食往往能够令人回忆终生，即便多年后再食，不仅会给人带来味觉上的莫大享受，更多的是能够让人对那个年代的朴素生活充满无限美好的回忆。当今，尽管大哥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而年近八旬的母亲竟然还会记得大哥小时候的最爱，并且逆袭时令腌制鸡蛋让大哥惊喜，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感念。一时，我竟语塞思枯，不知道应该是用“母爱伟大”这一张扬的言辞还是用“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通俗的语言来诠释这种朴素却又动人的情感。 也难怪，兄妹四人当中，大哥离家最远，平均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所以母亲最挂念他也在情理之中。当然，这种挂念还出自于母亲对大哥近似于一种亏欠的情感。 困苦的生活经历铸就了坚不可摧的亲情。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从记事起，父亲就从教我们乡镇中学，并因为担任校长的职务而忙得很少顾及家庭，所以无论是在生产队挣工分的时期，还是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家中里里外外的重担就全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在本该最贪玩的年龄，大哥却做为家中的长子自然而然地成了母亲最好的帮手。无论春夏秋冬，还是暑来寒往，照顾弟妹、做饭、挑水、拔草、喂猪、清圈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在外，大哥手牵大的，肩背小的；在家，放下扁担，又摸扫帚，整天干着和年龄无法相称的活计，这不得不让我们对他言听计从，尊敬有加。记得母亲说，我们小时候是到离家近千米的村后挑水吃的。大哥最早挑水的时候个头还不及扁担到水桶底的距离，就只得把扁担的铁钩环绕桶系后再搭到扁担上，才能磕磕绊绊地将半桶水挑到家中。有一年冬天，在一个冰雪天的傍晚，大哥去挑水，母亲在家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能安顿好我们后，急匆匆地去一探究竟。在半路上，母亲迎见了衣服几近结冰和眼睛乌青的大哥。原来，因为路太滑，第一次的水大哥因不小心摔了跤全部撒掉了；第二次提水的时候，又因为井台冰滑，不小心用扁担打伤了眼睛。抚摸着大哥单薄的肩膀和冻得紫红的小手，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在冰雪天让大哥去挑过水。 在我七岁的时候，大哥把我送进了我们的村小学。也就是在那年秋天，为了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成绩优秀的大哥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不得不报考了一所中等专业学校，于十五岁的年龄就过早地带着母亲的担忧和他对家的留恋去了外地。在当时交通不发达和家庭异常贫穷的时期，大哥每年寒假和暑假才得以回家，所以我们和大哥之间的联系只能靠信件的往来。那几年，母亲最期盼的就是大哥的来信。每封来信，母亲都会在白天读完后整齐的叠放好，晚上再拿出来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反反复复地看。记得大哥当时在信中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每到星期天或者学期中间放假，就有人回家。妈妈，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呢？”每次看到这句话，母亲就会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现在，虽时隔多年，但一提到大哥，母亲还会时常用低沉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哀叹！ 大哥中专毕业的时候刚好十八岁。他被顺利地分配到了省城的一家国企。走上工作岗位后，大哥一直保持简朴的生活习惯，并坚持勤奋学习。在参加工作后的第三年，就顺利拿到了本科文凭，工资也很快由此得到晋升。大哥不但每个月坚持往家交钱，而且为了节省开支，回家的形式多数选择五六个小时的骑行，并且每次回来都会或多或少的给我们带来某些惊喜，有时候是一本厚厚的连环画册，有时候是一管锃亮的单音口琴，有时候是一支系有红穗头的漂亮长笛，有时候还会是一台古朴的手风琴。大哥用生活的激情感染着年幼的我们，使我们的童年充满了无限快乐和新奇，他的言行让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们或多或少地窥视到了外面世界的神秘和绚丽，我们的精神也无形间在那些书籍和声乐里得到了很好的滋养。 追忆往事，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由于勤奋好学和工作上的兢兢业业，几年后，大哥很快成了同事中的佼佼者，并逐渐晋升到单位的中层职位，生活状况也得到了明显改观。我们兄妹几人在父母和大哥的资助下，相继完成学业，顺利获得了较为稳定的工作职位。曾经满怀激情、活力四射的大哥如今已两鬓斑白，但却一如既往的对我们异常和蔼和痛爱。如今，我们兄妹几人中最小的妹妹也已过不惑之年，可大哥还会像小时候一样隔三差五的给我们买衣服和生活用品。而面对这种不间断的绵绵爱意，我们内心竟不自然地产生了一丝丝歉意，总感觉应该为大哥做点儿什么才为心安。 几天后，当我再次回家的时候，母亲腌制的鸡蛋已经完全发酵，并被二哥移至到后阳台封存起来。我向母亲承诺，元旦的团员饭由我来负责，我想为大哥亲自下厨，一定要让他饱尝一下单饼卷臭鸡蛋的味道。可以想象，到时候，他肯定会鼓着腮帮子眯着眼睛幽默地说：“呵呵，臭鸡蛋卷单饼，闻着臭吃着香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