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我来到了重庆,登上了歌乐山,走进了渣滓洞。渣滓洞其实是程尔昌于1920年开办的一个小煤窑,因出煤少出渣多,而得名渣滓洞。1939年国民党军统特务看中了渣滓洞三面环山,一面深沟,极为隐蔽的地理位置,便设计逼死矿主程尔昌,霸占了煤窑,建立了渣滓洞监狱。
进入渣滓洞监狱,迎面高高的山墙上写着蓝色大字,用以训示国民党特务,警示进入牢狱的政治犯。“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由此而入,监狱分为内外两院。外院为特务的办公室、刑讯室等。刑讯室里,悬挂着蒋介石的肖像,肖像旁张贴着“信义和平”“忠孝仁爱”的条幅。在这“和平”“仁爱”的条幅两侧,摆放着皮鞭、铁链、镣铐、火钳、锤子、木板、刑讯架、老虎凳等一件件残酷蹂躏革命志士的刑具。看着这些刑具,自然联想起电影中先烈们饱受敌人折磨,坐老虎凳,夹竹板,钉竹签,灌辣椒水等残忍情景,不禁令人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走进渣滓洞的内院,它的面积不大。在这个狭小的院落里,最多时却曾关押过三百多位英烈。一楼一底的十六间男牢里,关押着二百多位英烈。难以想象在宽不过丈的狭窄房间里,18位英烈挤在九张低矮的木板床上。这里就是活地狱,蚊虫叮咬,老鼠乱窜,臭虫遍地,环境极其恶劣。男牢对面有两间平房,那里关押着女囚。我们所熟悉的“江姐”江竹筠就关押在2号女牢中。在牢中我见到了她和她战友的遗物,包括佐证“红色越狱”历史的牢中“地洞”,以及“地洞”内埋藏的大、小铁钉,门栓,铁撬,门插销等越狱“工具”。
我进入每一间牢房,看着低矮潮湿的牢房,陈旧残破的木板床,触摸破烂不堪的行李,凝神注目牢房内每一块图版,仔细阅读每一页书信,每一首诗歌。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痛失丈夫的江竹筠为何不畏牺牲?出身富贵大家的白深富缘何毅然投身于革命?何敬平为何愿把牢底坐穿?才华横溢的青年人为社会投身革命?我在他们的书信中,他们的诗歌中,他们的歌词中,他们的伟大壮举中找到了答案。“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而奋斗!”江竹筠用竹签蘸着棉花灰在草纸上给儿子写下了此番遗言。
“我爱花/我爱倔强的战斗的花/花是无所不在的/肥沃的地方有花/贫瘠的地方有花/在以太里/在无线电波交织的美丽的花/在一切的上面/有我们理想的崇高的花/我爱花/我愿为祖国/开一朵绚丽的血红的花。”白深富一首《花》的诗,抒发了对自然的热爱,表达了他崇高的理想和爱国情怀。
“我们是天生的叛逆者/我们要把这颠倒的乾坤扭转/我们要把这不合理的一切打翻/今天/我们坐牢了/坐牢又有什么稀罕/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何敬平烈士所作《把这牢底坐穿》歌词在腥风血雨的1949年11月27日渣滓洞上空唱响,震撼着歌乐山,震撼着全中国。
《我的“自白书”》,铿锵有力。“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陈然的诗道出了人活着的意义,道出了革命者的伟大抱负和远大胸怀。
我驻足在牢房外,看着每一个牢房中被关押的英烈名字。王屏1919年生,王树林1929年生,王钧1923年生,李仲弦1926年生,李仲炳1916年生,江竹筠1920年生……,近300位英烈,无论男女,他们都那么年轻。他们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照亮暗夜。他们像一朵朵怒放的花,惊艳芬芳。
为了他们的“主义”,为了他们的理想,面对敌人的屠刀、子弹,他们是那样的从容、镇定、英勇、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烈们,生前没有想过自己,却给后人留下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决不要骄养,粗茶淡饭足矣”的谆谆教诲,给党留下了“防止领导的腐化”“加强党内教育和实际斗争的锻炼”“重视党员特别是领导干部的经济、恋爱和生活作风问题”……“狱中八条”真诚建议。
这就是我们“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链……高唱凯歌埋葬蒋家王朝”的英烈,这就是“从来壮烈不贪生,许党为民万事轻”“我们没有玷污党的荣誉”的中国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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