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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代的记忆

时间:2021-08-08 15:11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文生点击:
        

羑河纪事二五一

一个时代的记忆

文生

 

老田去看老根

老根正在郁闷,原来他的画,让小孙子用水枪打坏了。

老田安慰,说:重新画吧。

老根说:劲头已经过了。也许这是天意。

老田说:找找,还能找回来。

老根说:看情况吧。我想再全面了解情况,你说说,——上山下乡为何成为潮流?有没有合理性?在理论上是什么?当年不搞会如何?现在还搞么?

老田说:你一口气提了这么多。你自己就是知青,还能不了解?

老根说:俺是当局者迷。把整个过程弄清楚,也许有助于寻找出继续画的灵感。

老田说:好吧。上山下乡1955年就开始了,是学习苏联,让城市青年下乡垦荒以解决就业问题,各地青年组织了很多志愿垦荒队,远赴北大荒及边远地区开垦农场也有人以个人身份上山下乡,如邢燕子。邢燕子家在城里,在城里念了书后,坚决回到家乡务农,组织了一个“邢燕子突击队”。1960年,人民日报发表《邢燕子发奋图强建造乡村》,于是邢燕子成为上山下乡的知青典型,被称为“毛泽东年代的好姑娘”。毛主席5次、周总理13次接见过她。2009年,她被评为100位新中国建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之一。

老根说:我记着还有侯隽、吕根泽、董加耕、朱克家……

老田说:上山下乡开始是零星的,大规模开展是1968年。1968,毛主席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上山下乡运动持续了十年,全国城市居民家庭中,绝大多数和“知青”下乡联系在一起。

1970年代初以后,国家在知识青年中,以招工、病重回城、顶职、照顾家中重病者、参军、推荐成为工农兵学员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义逐步安排知青返回城,知青扎根农村一辈子流于形式。

1970年代,知青们通过请愿、罢工、卧轨、甚至绝食等方式强烈要求立即集中回城,其中以西双版纳的抗争最为出名,后来国家无条件让这些知青返城,接着停止了上山下乡运动,提出了妥善安置知青的回城和就业问题的政策。

1979年后,绝大部分知青陆续返回了城市,咱们石林黑塔村的知青就是七九年全部回城的。

有部分在农村结婚“落户”的知青,要么为回城而离婚,要么真正在农村扎下根不回城了。离婚的多,留下的极少。

1985年,下乡知青的工龄从其下乡之日算起,这是对知青的补偿。

我们到农村开始时真的“落户”,后来和许多村的知青一样,搬到知青院,集体劳动、集体就餐,成为一个自成一统的农业生产队,和农民打成一片成为空谈。

对上山下乡,正面评价是:这是毛主席为加强工农联盟基础、教育青年、消灭城乡差别的一个重大尝试。在广阔天地奋斗过,青春无悔。

不满意的占主流: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不满意。数千万青年的大好年华被浪费了,这是一场规格宏大的青春祭。

现在,大多数人沉默。运动过去几十年后,当年的知青们有了怀旧情绪,前些年有知青回村看望当年的老队长、老车把式;前年我还去知青院怀旧,结果面对夷为平地的知青院不胜凋

上山下乡是我们这些知青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大家同生活、共命运几年,有多的共同经历。与人生的其他阶段相比,人们对青春岁月的记忆最为深刻。人是生活在社会里的,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需求。正如我们以前说过的,还是多记忆青春激情好。毕竟,我们在这里修水库造田,在这里流过汗水,在这里有过收获的喜悦。即使当年有矛盾,岁月也让我们相逢时微笑化解。

老根说:这场运动改写了一代人的命运。

老田说:上山下乡,现在首先想到是政治运动。其实,上山下乡归根到底是经济问题,是继六二年压缩大批城里人回乡的继续,是在一穷二白基础实现工业化时人力和资本的配置。 

 1956年底,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公有制经济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据绝对支配地位。小摊贩、小商业、小企业被取缔,城镇青年就业只能靠国家,但国家优先发展重工业,实行高积累,没有那么多就业容量。 

“文革”爆发后,从1966年下半年开始到1968年,各地学校基本停课,大学不招生,工厂不招工,全国三年积压下来的初高中毕业生(老三届)约有1000多万人,这么多人滞留在城市,既无法继续学业,又无法安置工作,肯定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于是,推广五十年代以来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让他们分散到农村的“广阔天地”中,就成为客观要求,同时也消除了待业青年潜在的破坏力。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不再实行上山下乡后的八十年代看出来,那些无小青年在社会上作乱,发展到有组织滋事,国家不得不数次进行严打。

上山下乡成了当时最好的选择:延迟了大批青年参加工作的时间,缓解了就业情况。

老根说:上山下乡的是以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名义定性的。

老田说:对。中国共产党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宣布,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最终奋斗目标。而要实现共产主义就必须消除三大差别,即城乡差别、工农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差别。知青上山下乡是“既是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也是培养和造就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重要途径。坚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正确方向,贯彻毛主席提出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伟大战略方针,对于缩小城乡差别、工农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差别,对于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老根说:哇噻!记着这么清楚,口才了得,这大概是你下乡几年的收获。

老田不理会微讽,说:可惜这个才能得不到发挥了。

老根说:效果呢?

老田说:从社会经济方面看,运动完全没有达到目的。上山下乡不是解决就业问题的办法,是掩盖问题的办法,一方面,它忽略了很多扩大就业的方法和机会,比如在城里发展第三产业;另一方面,还助长了既不适应经济需要又非常不平等的就业制度。 

从政治方面看,上山下乡是毛主席希望知识青年在革命的大风大浪中“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培养和造就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实际效果是,被放逐的老三届产生了“搞文化大革命需要时就利用我们,不需要时就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怨言,农村极度落后的现实使他们对“制度优越”的观念发生动摇,不满思想产生。当揭发批判“ 反党集团”时,不少知青对“上山下乡,等于变相劳改”产生了共鸣。

为了争取回城,竞争异常严峻和残酷,当典型、入党、参军、招工、推荐上大学,都需要“表现”,导致了普遍的弄虚作假、口是心非,干部掌握知青命运,助长了阿谀奉承和贿赂腐败的风气,过来人对这个不陌生。

老根说:说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老田说:学生需要是继续上学,毕业后到厂里工作。工业是先进生产力的体现,到工厂里学以致用,不是更好的再教育吗?同样是推迟就业,现在采用大学扩招的方式就科学多了,不过也走了弯路,应该应用型学校优先扩招。

我们这一代人是失落的一代,在应该学习的年龄丧失了求学的机会,虽然有极少数人在恢复高考后获得进大学的机会,但必须承认大多数人确实被耽误了,这导致我们在生活、工作各方面一直处在不如意的状态继续付出的高昂代价和巨大牺牲,例如在工厂只能从事辅助工作,企业改革重组时下岗。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在生活上也是该有的有了。

我们也是思考的一代。我们从自己的经历中获得了对于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独特的经验我们学经典原著,进行思考,导师说未来是物质极大丰富的世界,可那时的政策只能是越来越穷。我们拥护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政策只有发展经济才能消灭三大差别,经过几代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才能使物质极大丰富。前些时我们聊天时认为按需分配是不是重新吃大锅饭,而是体现在福利的逐步提高完善上。  

老根说:还有人继续插队了。

老田说:是洋插队。有的认为取到了真经,回来后郑人买履似大力宣传外国的思想,民主啊人权啊多党啊私有啊、自由啊等等。

老根说:那些国家确实发达。

老田说:明明是靠踏着别人的头上车的,偏偏说是靠“基于上车的。

老根说:疫情使我们看清了所谓基于规是什么玩意。

老田说:农村确实需要人才,现实也是

老根问:现在还搞么?

老田说:现在的办法是,大学生村官、公务员下乡,公益团体、企业扶等办法农民脱贫致富。

老根说:其实大学生村官、公务员下乡大多是镀镀金。

老田说:起码他们认识了现实,了解社会的复杂性,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渴望。真心做下来的,未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老根说:对画画,孩子也不理解,说好多作品,把我们画的面如死灰,这样才能得到国际上得到认可,你说……

老田说:那是人家在猎奇

老根说:孙子认为还不如他画的好,又不爱惜,水枪乱射水打湿,画洇坏了。

老田说:这,大约是他们对我们那一代的人的一面认识吧。

老根苦笑,说:我们只是普通人,认命。画面向上,认为对运动的看法是积极的,这我们不认可;画面太灰,我们也不同意,毕竟我们不想全盘否定自己。我们这代人对青春的记忆,难说呢。后来人……

老田说:留下积极的东西吧。

老根说:有人怀念过去,现在贫富差异太大。

老田说:其实当年贫富差异也不小。

老根说:有人仇视过去,一切都是制度问题外国的一切都好。现在也是,一有什么事,他们总能归到制度上

老田说:那时我们多落后呀,产值只有人家的百分之一。自己都快被开除球籍了,还要救世界?他们没有信心,认为只要服了洋药就好了。

老根说:现在呢?

老田说:有人还是停留在过去。其实在已是七成多了,赶上指日可待,绝大多数人自信心强多了。接下来,超越自我。

老根说:有一个想法,如果把当年的水库和知青地包下来,办个知青小农场,会有市场的。相信我,当年的知青中有人也做这样的梦。

老田说:不中。现在还是靠土地吃饭的人太多,有限的土地资源,确定了个人不能种这么多。以前,那是供养几十号人生活的地呀。这情况也限制了农村对人才的吸引力。一亩三分地养不了人才,规模化经营才中。农业规模化发展是方向,但各地情况不一样,就咱们那村,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好象十前吧,有人在南岗包山头绿化,因为南岗的小石子土质适合修高速公路,引起各方面势力的较量,山头被挖的千孔百疮,好好绿化被破坏了,多年的努力也没讨到说法……

老根说:现在又重新绿化了吧?毕竟这些年到处讲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老田说:集里的煤要是不乱采,也不会这么快就资源枯竭了,你上班的煤矿不至于过早关门,我做煤机修理的也是……

老根说:历史就是曲折前进的。煤矿经过整理,有序开采了。

老田说:资源枯竭了,靠煤不中了。不说了,退休好多年了我们这一代人被历史遗忘了。

老根说:不,确定我们这代人历史地位的,不在于大多数人混得什么样,而是我们这代人的精英做的啥样。以知青为主体的高层,接过文革前毕业生的摊子这些年干的不错。

老田说:那,你应该好好画,这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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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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