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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蹄坝
时间:2013-09-19 08:01
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活会点击:次
羊蹄坝不大,在地图上连个黑点都找不到,以至于人们完全把它忽略。它的确切位置在村南端的一条深沟中,沟中有水流,清冽甘甜,牛羊喜欢在这儿撒欢、嬉戏。原本这里并没有坝,而是一汪水草丰美的蜗居。紧挨沟两边的山峦在这儿猛紧一收,像是要扎住袋口似的,山峰在这里形成一个地理上的峡谷,大不过足球场,小不过院落的一方空地。这片地方看上去不是那么招人现眼,但熟悉它的人一定记得,它的过去和现在,辉煌与兴衰,都与村庄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
羊蹄坝的真实名字叫上崾峡,上崾峡处在水渠的入口处。因此,它绝佳的地位优势在大旱之年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大凡在七十年代初,村上决定兴修水利,羊蹄坝宜于蓄水,就集资建起了水坝,又在村西修筑了将近3000米的水渠。它的蓄水量虽不大,但足以灌溉上下川那三百亩土地。正因了羊蹄坝的建成,唐旗村这个弹丸之地的村庄虽遇大旱,确能旱涝保收。羊蹄坝平日是宁静的,小溪汩汩地流入它的腹地,将清清的泉水变成一潭幽深的绿,像镶嵌在上崾峡的一颗翡翠,夕阳西下,周围的群峰倒影其中,在偏静的一隅展示它的丰腴。自从上崾峡有了这座坝后,羊蹄坝才从真正意义上取代了上崾峡,村子里年轻一些的人甚至不知道上崾峡在那儿,偶尔提起羊蹄坝,人们还兴致勃勃的大谈放牧牛羊的许多趣事。羊蹄坝好比是村子里的肾,肾为命之宝,因此,可见羊蹄坝虽小,确能一两拔千斤。虽年轻却不失远虑,虽卑微但不失奉献。当夏日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那从羊蹄坝流入田间的涓涓细流,就象母亲的乳汁一样流入田野,流进人们的心田。小麦灌浆,大豆开花,桃李结果,农人在希望中等待着丰收的场景。一句话,没有羊蹄坝,就没有庄稼人的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长,羊蹄坝在朔风萧瑟的秋天走完了它的冬季。忽一日,只听见隆隆的几声炮响,羊蹄坝垮倒了,猛兽般的洪水带着哀怨冲出上崾峡,不多时,水流尽了,坝也不复存在。据说,这个坝的生死存亡跟一个十四岁的花季少女有关。有个叫林芳的姑娘跳入坝中自杀了。我比她大七八岁,她也算得上我这个姓氏门中的人,我辈份大,他活着,管叫我大爷。除却这种关系,她也只有十四岁啊,多么可爱的姑娘,像她这般年纪,本应该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或与同学们在玩跳绳、过家家的游戏,她应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可她是不幸的,她溺水了。当这个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我的心在颤抖,老天爷小气得容不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我的愤慨是没有用的。关于她的死,听到过不少版本。有的说小孩一时想不开,跳水了,有的说是不忍家庭的暴力才选择了自杀。我真不希望把自杀这么恐怖的词与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联系在一起。尽管各种说法不一,其间也有以讹传讹的事,但林芳的过早夭折,并不只是那么简单。虽然她的父母在这件事情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道义的力量又是何等的羸弱,林芳是父母的孩子,她的父母就任她这样轻率地走完一生,他们不会自责吗?他们的自责与愧疚又有谁看得见,一个无辜的少年的生命应有谁来买单,如果父母是导致这起事件的元凶,那么,我们的社会怎么没有一丁点的呼声,连个关注都不给,之后还有张林芳、王林芳重蹈她们的覆辙怎么办?当一个人的痛苦超出它的耐受极限时,社会责任所承担的却是轻描淡写的,要么把责任全转嫁到大人们身上。义务教育法明确规定,儿童享有受教育的权利,林芳的权利在哪里?林芳像一阵风不见了,多么娇嫩的花朵啊,她的死是多么的让人揪心,以至于看到羊蹄坝我就有种眩晕得从万丈悬崖上掉下去的感觉,林芳的世界漆黑一片。邻里为了安放一个幼小的灵魂,在人与坝的权衡之后将坝炸毁了。但人们未能救出林芳,打捞上来的只是一具僵尸。乡邻们怕她冷,把她埋在上崾峡附近一面向阳的坡上。
羊蹄坝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模糊了,而对死去的林芳的记忆却变得尤为清晰,在那个年代,她瘦小的身子过重的承担起了社会和家庭的双重劳动,她挑满一担水的身影还在我的眼前摇晃。为了取暖,她背着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重的柴禾从山林间的小路上跌跌撞撞地回家,那迟滞的目光过早的暗淡了对生活的憧憬,她决绝地走了,走得无牵无挂。林芳,你还小啊。我的话估计林芳听不见。她是无助的,她的无助难道不会触痛社会的神经,我不希望这样的悲剧重演,谁能保证她是最后的一个?
我的心在痛,为林芳,更为林芳这样的少男少女们,他们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告别羊蹄坝,我更想告别一个蒙昧的时代,告别贫穷、饥饿和死亡。
我期待那片向阳的墓地开出向阳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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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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