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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春天里写下一些文字是我蓄谋已久的，有很多情绪，难以言说，只好流于笔尖，让它在纸上氤氲开来。 很久以前学到几个划分四季的方法，诸如3、4、5月是春季、立春到了春天便到了，都觉得与实际不相符合：4、5月份的太阳已经毒辣得如同盛夏了。大概是因为地处热带与亚热带的过渡区的原因。因而我自作主张，自己发明了一种方法： 只要第一声鸟鸣响起，春天就算来了。 我向来是容易为着一些小事就高兴许久的人。某天清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还灰白灰白的，有淡淡的雾气，这时，“唧唧”一声脆响传来，划破了一小片空气。嘿，是鸟！我刚刚还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像打了个激灵，心情跟着就豁然开朗了。又一声“唧唧”响起，我脑子里自动地就想象那翠绿色的小家伙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的顽皮态了。 我兴奋地推开窗，贪婪地呼吸着清晨这干净的空气，如同一个被囚禁终生的人获得大赦。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春天，这就够了。 3月初开始回潮，木楼梯的扶手、卫生间的镜子都是湿黏黏的，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早上踩着雾气下楼，地面也总是湿的，天空有着水泥路面一样的颜色。 这样子的天气，容易让人无端忧郁。 在庄严的“百日誓师”大会上，我吊儿郎当地念完誓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高考倒计时，无动于衷。老班在讲台上隔三差五地给我们数日子，什么月考会占用多少复习时间啦，什么时候就开始停课啦，国家法定假期会浪费多少时间啦，总而言之就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老班就是厉害，明明高考是几个月后的事情，被他一算好像高考就匍匐在一周后。可问题是，我就是紧张不起来。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就算是被千层嶂裹着一样，再锋利的剑也刺不痛它。在考试来临之前，人人草木皆兵的状态下，连我自己都恨铁不成钢。 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想着我的未来，考上一所梦寐以求的大学、念我的中文系、在阳光下追我的文学梦，想象自己写下的字被映成铅字领到稿费的样子，到不同的地方旅游，背上我的吉他，学习摄影。想着想着我就变得很悲伤。多想就此停留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要醒来。这些美好的东西看起来多遥远啊，它们是那么的可望不可即。我的眼前仿佛起了一场大雾，未来变得扑朔迷离。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人了。 元宵节那天晚上，我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思绪完全无法集中，几天睡眠的遗失让我头痛欲裂，窗外的天空被此起彼伏的烟花响彻。偷偷地往右耳里塞耳塞，耳朵里响起的是我喜欢的钢琴曲，LostWithoutYourLove。 我承认我又矫情了，我总是在忧伤的时候意犹未尽地想起你。 在这一周里我的睡眠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中午睡不着，晚上处于浅睡眠状态，一点轻微的声音就能把我弄醒，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头痛。小健也开始失眠，晚上在别人都沉沉入睡时，她却异常的清醒，睡意无论如何不肯降临，像《百年孤独》里患了失眠症的人一样，只是小健的眼睛不是绿色的。 “失眠在她身上表现得像一种病。”我在日记里写到。 然后，我们两个在所有人都埋头复习不理窗外事时，跑去书店翻杂志。 我每天都能看见小健含着不同口味的徐福记。那段时间里她对徐福记有着疯狂的喜欢，节俭如她，却跑去超市买了一袋糖果回来，付钱的时候毫不犹豫，颇有王思聪生日送大礼的风范。她在去学校的路上含，在上自习的时候含，利用了一切空闲时间（牙齿居然也没有坏），我甚至看见她收集不同颜色的棒棒糖塑胶棍子。突然想起一句伤感的话：甜蜜能让人忘掉忧伤。 我们两个都是头痛到无法认真听课的人，只不过我依然用手支撑我的头垂死挣扎，而她直接放弃了无谓的斗争，用蓝色的水笔在便利贴上写数字，她说数绵羊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写数字会让她清醒一点，结果一节课下来她写了18页，从1到1500多，中间还有神志不清时写重复的。 我们不停地听歌，听陈奕迅，听宋冬野，上课听，下课听，只要老师不在教室，我们就拿出耳塞。在宿舍，手机播放器一夜放到天明，跟小健吃徐福记一样疯狂，抓住了一切可以听歌的时间，一个学期下来我们都听坏了一副耳塞。写作业写到头昏眼花时，就用笔在草稿纸上写歌词。 我说，我是个只会歌唱的傻瓜，我要背着我的吉他浪迹天涯。 小健说，千千万万个我也找不到一个我。 你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孩子呢。 我看完后哈哈大笑，说，你去写诗吧，没准儿我真的以为你会得抑郁症自杀哦。 我忘了小健那时的反应是什么，只记得她的表情很平淡，不想争辩些什么，随后又自然而然地开起玩笑来。现在想来，对这个喜欢糖果和蓝色的女孩，内心充满了心疼。 我想起高二时写的周记，那个年轻的语文老师抬起头来问我，你是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我顿了顿，挤出一个自以为自然的微笑来，不是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么？老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改作业。我偷偷松了口气。 张爱玲说，每个人都是如此，然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也罢。 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们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那时的我们不甘心让一场考试就决定我们的命运却无可奈何，那时的我们学会隐藏心事，即使对最亲的人也是如此，那时的我们孤独，那时的我们忧郁，那时的我们诅咒高考却仍然低眉顺眼地从课代表那里接来一张张报纸和试卷。 过了这个7月，就算不能拥有一切，也请让我离开。 18岁生日来临之前我频繁地做着恶梦。醒来后的怅惘能把我撕碎。我整个人像蔫掉的花朵，无精打采，颓然无力。 成长对我而言是一桩彻头彻尾的伤心事，可地球永不停息地转，时间矢志向前，而我们无能为力。 我做过这样的梦。我从学校回家，高高兴兴地像往常那样拉着侄女去玩，走到泥泞处，我习惯性地蹲下来要抱她，却发现她小小的脸上挂满了忧伤，“姑姑，我都读六年级了。”怎么会呢？明明一个月前，我离开的时候，她才4岁啊！刹那凄然，胸口如被蜂蛰般疼痛。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已度过几年的沧桑。 时间是在流逝的，在一切你有知觉或没有知觉的瞬间。时间会把一切都带走，徒留下物是人非的感叹。 那段时间我常常想起在广州打工的弟弟。他空间的状态频繁地更新，@的大部分是同一个人，我想应该是他女朋友。那些在我看来无比无聊的说说，诸如，“2015你愿做我的谁”，“遇到这样的男孩请珍惜”，都被他转发并@了他女朋友。从他每日发的状态中可明显看出这爱情的不成熟，然而我没有像别的姐姐那样对他进行“苦口婆心”的教育，只是觉得怅惘和失落。曾经那个跟在我后面跑的小男孩，现在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了。我不再是你最信赖的人，你有了新的生活的中心。那些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氧化变质的亲密感情，应该留在回忆里。你快乐就好，剩下关于物是人非的感叹，交给我就好。 你一直知道我就是如此软弱的一个人吧，别人都在向前走，只有我留在原地驻足守望，就算当下过得并不开心，还是情愿画地为牢。因为突然明白物是人非是流年逝去中的必然事件，因而在18岁生日那天难过得掉下泪来。 “流年的逝去是一种可怕的悲痛，因为它的悄然无声，而又无可抗拒。”赵华说。 失眠有所缓解之后，我开始发了疯地想北京，想我的中文系，想我的作家梦，想得不能自已。 我想我是被黑板上面的高考倒计时给吓到了，的确时日无多，这么说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只是该不该庆幸，我的千层嶂好像被刺破了一点点。我终于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焦虑，因为我实在没有信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我那高低起伏的分数稳稳地控制在国本线上。 再次推迟晚睡时间，白天喝的咖啡加量，这样日复一日。只是每晚在回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时，脑子仍旧像失去信号的黑白电视，除了花白还是花白。而我再也没有办法让我的心情再起一点波澜。 “你真麻木。”我对着深不见底的黑夜，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我翻了翻日历，眼看春天就要过去了，夏天就快到来了。春色好不好，那是明年应该考虑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一场考试，这一切都不必如此在意的。 无论如何，过了这个7月，我就要离开。 by泥小鳅（荒芜）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