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芦花

    偶次登上嵊泗岛,还是给人一份安祥,在大海的博击中,嵊泗岛终是信守着千年练就的安祥,静心地读着潮起潮落,梳理着风风雨雨,聆听着哀怨、幸喜,那不变的心情在今天喧嚣的日子里,终是凡心不动,还是那安祥不变的嵊泗岛。

    时代的变迁,还是翻新着嵊泗岛的容颜。马路宽了,房子新了,那新建的码头,不疲地运接、欢送着慕名而来、不知所归的客人,那海产市场人声鼎沸,显得杂乱无序,却总是满足着来往的饕客,虽是涛声依旧,大海却不再那样的清澈、鲜活,失去了鱼跃喧闹的心情,也不再是留恋的圣地,许该早点迁徙,寻那一方原样的龙宫,不管是东海龙王的那位龙子龙孙,奢想有一片安静清澈海域。

    眺望着远方,条条白练被橙黄的海水衬托得嵊泗海域独有的美,不知龙王在千年之前享有这样的美景。风微微的,深秋的嵊泗显得如点谧静,然而那白练不知疲倦地奔忙着,为着那远处的一株小草、一粒碎石,予一个问候,予一个稍纵即离的相拥,千年来不知疲倦的奔忙着,却不知那一株芦苇枯黄了,那一粉碎石滚落了,失却了相会的玄机,不知是神的不予,还是时境的变迁,还是那人的离间,可那白练一往情深地为着那小草、碎石,奔涌在灰黄的大海上,在日月相映、风雨相会的日子里,为着那心中的向往,涌向海岸,为着那心中的相依,溢起洁白的花儿,被黄色的海水衬托得绝白的美,但我相信那决不是为了那美的赞许而奔忙,而是千年的情怀对着那小草的根的依恋,对着远方的一滴清泉的感恩,宁可玉碎,也不移那千年不古的心。

    一湾海水托着一处月牙似的湾,那黄褐色的沙滩静静地迎着海水的洗涤,一条不长的栈道,一排不规则的小木屋,几顶斜歪着的遮阳伞......能分辨出那是一处游乐休闲的设施。很清静的一个地方,如是海水的轻柔冲刷,应是绝好的静思冥想的地方,虽不是海国天涯,也不失是洗心革面的沐场,假如你能忘却了海水的沙沙声,那么是会是把一颗凡心托付给叠叠海浪涌向大地的怀抱,也会把凡心托付给海浪去向不知何处的空间,是会成就了佛家之道的真传,普照凡人的俗气,拯救俗人脱于苦海。遗憾地是我不是这样的人,生来就缺少这样的命根,有这样的心思,却是不得为佛家所顾,浸淫在海水中已是不知了苦与甜了。

早起无事,沿着海边的山路想是领略日出的气势。路边的小花小草颇有情趣,多有不知名的,好奇地拍了些照片,影像蛮是动人的,那特有的山石、茅草被海水烘托得很是美艳,许是海岛特有的,但我想本是属于嵊泗的,属于嵊泗的一方神灵。眺望着朦胧的海空,不知尽头的彼岸何时何景何心,我盼着初开的太阳能普照在游人、渔人的心上,去一点深秋的寒意,去一点收成的微薄,让心暖一点,当然也让情思中的小草小花在这个深秋多得一点雨露与阳光的顾惠,去渡过一个不如意的严冬,却终究没有见到那太阳的光芒,也不能见到太阳脱离苦海的磅勃气势,失意的心不是为了那景致的养眼,在意的是天地间的情愫能否厚实一些。一个冷颤,原是一股秋风吻来,究是深秋的海风,虽是深情却难违秋意的纵容,已是不解风情了。

抬头间,眼前一棵孤单的小芦苇挺着秋风,摇曳着羸弱的芦苇花,探望着大海的深处,似是贪心地在寻一个能归去的天堂。芦苇花啊!似曾相识,究不是我家乡的伙伴,你是属于大海的,你的心志、你的伟岸、你的情殇都是归于大海的,我当要刮目相看,燃起敬意,决不为因是孤单、羸弱,我是经历了风雨过的凡人,也能读懂你的心,决不象我家乡的芦苇花虽是洁白、硕大,却是永远恋着那一方污泥,安逸地唱着江南小调，难有面向大海的梦想。

    嵊泗岛的人们已是难能承受汹涌的海浪,更是不能忱着海浪入眠,打渔的营生是辛酸的人生,虽我未有体验,但想那大海的寂寥凶险,在风雨相伴中敖着时光,定是难能忍受的。富足的人们抱着享受的期盼,都纷纷踏上嵊泗岛的脊背,享受着自我的爱好。嵊泗岛没有什么人文的、自然的景观,只是在海水的冲刷中剩下的一块岩石,若去看一下原驻军的设施,也因大多废弃而难能有太多的遐想。人们匆匆而至的热情为渔民解开了新的营生,且是他们不熟悉,有违祖业的营生,渔家乐成了岛上的一条风景线,很多家庭都操起了住宿餐饮的生意,且是颇为红火,应是收益不菲,比起出海打渔好象更是让他们热衷不疲,最起码比出海少了许多辛劳、凶险。

    嵊泗岛的吃,吃在新鲜,吃在简单,吃在家传,吃在便宜,那海鲜比在上海的餐馆当是要新鲜,大都尚是鲜活的,这是嵊泗海岛的优势,而吃的根在简单、家传。鲜活的食材,渔民们用最简单的办法来烹调,基本上二种方法---水煮、清蒸,他们就是这样的手艺,不可能有太多的厨艺了,而水煮、清蒸对他们来说是入骨的,最顶级的餐馆大厨也绝难有这样的手艺和拿捏,而在他们手里是那样的随意,不假思索的放荡,放荡得那鱼、那虾----让你欲罢不能,这是大厨们穷尽一生都不达的境界,只有在大海上游荡的人们才能练出这样的身手。家传的厨艺,却是包蕴着渔民的苦难,渔民生活的无奈。渔民一生在大海上过着最简单的生活,住在船上,吃在海里,凭着自己的喜好、直觉、随性,来解决一日三餐,当然成就了渔家各有千秋的烹煮方法了,这是每条船、每户人家在讨海过程中的积累,包蕴着血和泪,更是对人生的纪念和敬祀,也就成了家传,也是属于大海的教诲,大厨们当是差之千里了。

    真不知大海赋于渔人什么,我想决不会是简单的渔获,可能更多的是风、雨、浪洗礼,以及大海的喜怒哀乐,也可能是龙王间的争斗,与星辰日月之间的交互领悟，而这一切的所有结果都必须由渔人来承当,承当得葬身大海都不能演绎出人神相洽的喜剧,可喜的是结果是惠及当今的游人,饱了他们的口福,然他们决不能品尝出其中的辛酸苦辣,决不会领悟人生之途神灵的惠顾和磨砺,当然就不能真正的享有人生。

    夕阳下,我望着一叶船帆远去,不知去向何方,想是不会去求得彼岸的风景,定会回归自己的父母和家乡,为着那在海中漂浮的嵊泗岛,为着家乡的港湾,那一株灰白的芦花,那天会能落在岩石下,被那海风就着海水不知去向何方,那是血和泪的牵挂,那是香火,那是根,游人难懂的真谛。

    海上一抹贱红,我又看到了那芦花,血色的,流着血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