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中学要举行百年校庆了,同学们奔走相告。
100年,整整一个世纪,学校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人才。有的是商业巨头,有的出国留洋,有的身居高位,有的是科研精英……当然,绝大多数还是普通的平庸百姓。
副省长陈瑞是这次庆典中最重要的主角,35年前,陈瑞从桃李中学考取了重点大学,成为学校师生热议的榜样,多年来,尽管陈瑞很少有时间回到母校,可他并没有忘记母校和家乡人对他的培养,修桥铺路、盖教学楼、建食堂……哪一样少了他的关心?尤其是为了家乡的教育,他真的是呕心沥血!前年,陈瑞还以自己的名字在学校成立了奖学金,用来勉励在工作和学习中有突出表现的师生。
八点整,陈副省长脚穿布鞋,身穿素衣,提前一个半小时就早早来到了学校。提早,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读书的时候,他也是最先到达校园的,当人家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背了一个小时的英语单词。看到熟悉的校园,看着刚刚竣工、还是自己亲自题词的图书馆,陈瑞有些陶醉了!学生!?学生时代的记忆仿佛霎时间涌上心头,陈副省长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争强好斗的孩子,在离学校大门约莫500米的地方,他叫司机把车停了下来,自己徒步往里走,他想找找自己当学生时的感觉。
在他快要进入大门的时候,张凯突然把他拦了下来,张凯是学校的保安,早在多少天前,他就知道陈瑞要来,想当年,他俩曾经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学校里,他俩同吃、同住,甚至连裤头也不分,那三年,老张因为身材高大还时常帮他打饭。
张凯见到陈瑞,满脸的喜悦和幸福,和陈瑞一样,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仿佛也一下子涌上心头,他脸涨得通红,疾步上前,拦住了陈瑞,有些讨好地连续问了好几遍,“你还认识我吗?想想看!”见陈瑞满脸的疑惑,张凯有点哀凉,似乎又有点不死心,他反复提醒,“初中时,我们同班,记得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知己,我还经常帮你打饭,想一想!”望着陈瑞一脸的茫然,张凯的热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仿佛觉得自己被陈瑞调戏了,当陈瑞再次准备跨入校门时,张凯却第二次拦住了他,张凯义正言辞地说,“学校规定,凡是今天来的贵宾,都应该有邀请函的,请问,您的邀请函在哪里?”
“邀请函?我需要邀请函吗?我是80届的陈瑞呀!”陈瑞有些温火,“肯定有,应该在我的秘书那边吧!”见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瑞有点不耐烦,试着想进去,张凯第三次拦住了他,“既然你说是校友,就请你说出当年的老师和同学,好吗?”陈瑞说的一点不落,唯独没有说自己,他张口试探着问,“还有呢?”可陈瑞说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懊恼落魄的张凯再一次拦住了他,这次,他没有再盘问陈瑞,却执意要给陈瑞讲一个小故事,张凯说,一个人在山巅的鹰巢里,抓到了一只幼鹰,他把幼鹰带回家,养在鸡笼里。这只幼鹰和鸡一起啄食、嬉闹和休息。它以为自己是一只鸡,这只鹰渐渐长大,羽翼丰满了,主人想把它训练成猎鹰,可是由于终日和鸡混在一起,它已经变得和鸡完全一样,根本没有飞的愿望了。主人试了各种办法,都毫无效果,最后把它带到山顶上,一把将它扔了出去。这只鹰像块石头似的,直掉下去,慌乱之中它拼命地扑打翅膀,就这样,它终于飞了起来,可那一只飞出去的老鹰再也没有回来看过那些和它一起生活过的鸡……
一个星期后,张凯被开除了,校长没有告诉他任何理由,只说人员超标。
校庆,让陈瑞有点生气;校庆,也让张凯丢了饭碗。在生活中,他们都成功了吗?什么是成功?当人到中年的时候,身体健康,略有积蓄,配偶体贴,孩子听话,有一份比较喜欢的工作,不必成名,也不必发财,但不必老要看人眼色行事,做想做的那个自己,这就是成功。
校庆,原来是一道很难进去的门槛!什么时候成为炫耀身份和财富的标准?门卫和省长都不明白……(作者简介:黄宏宣,男,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各类刊物、网站上发表作品千余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级评比中获奖,并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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