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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树下的拾穗者

时间:2021-06-12 16:43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文生点击:
        

羑河纪事二四三

柿树下的拾穗者

文生

老田又找老根,说是看柿树画的咋样。

老根说:现在打算画写意立幅,树画中间,上面是空白,下面是村庄。

老田说:把我们的青春、理想、激情、汗水、成果、迷茫、无奈……

老根说: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

老田说:是啊我们青春岁月,都在时光中埋在柿树底下了。

老根说:现在是收麦子季节。以前麦子收了,接下来是拾麦穗的,柿树下也应该画上拾穗者

老田说:拾穗者都是小学生。

老根说:画儿只能作为一个文学作品的插图,不然人们看不懂。

老田说:只有过来人才能理解。

老根说:只要写、到位,人们就能理解。

老田问:那么多知青小说,那一个能完全说清我们的心路历程?

老根说:这很难,因为每人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老田说,你猜,前几天我遇到了谁?

老根摇摇头

老田说:我遇到老洪。

老根说:老洪?想起来了,自称是石林黑塔铁道游击队大队长。

老田说:不对,是红星铁道游击队大队长。

老根说:是了,黑塔村当时叫红星大队。

老田说:他还说,红星大队就是红星铁道游击大队的简称。

俩人为当年的趣事笑起来。南岗知青院也是个要点,往南不远能卡住公路,往北能卡着铁路,山下的水库就是我们的微山湖——

还唱起: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老田说:那时车站连站台也没有,但不妨做英雄梦,人,年青时都有英雄梦,还有爱情梦。

老根说:现在是一个火车小枢纽站了。

老田说:可惜票车早就不通了。

老根说:车站已修好,将来会通的。

老田说:票车会通的,面包会有的。

老根说:好熟悉啊,我们当时啃着黄玉面窝头时常说面包会有的。老洪说什么来?

老田说:你知道的,他进城之后干小集体,工作之余倒大米,工厂倒了后专门倒粮食,后来什么生意都做。现在不做了,带孩子。

老根说:哈哈,铁道游击大队长当了一辈子倒爷。

老田说:本来想说咱们当年在柿树下学经典的事,结果到时忘记了。

老根说:这正常,年纪大了,老忘事。

老田说:我们聊起了粮食。

老根说:咱们种过粮食,知道种粮的苦,还贩过粮,不忘本,忆苦思甜?

老田说:没有,说了粮食安全的事儿。

老根问:啥说的?

老田说:我们国家必须保证粮食的绝对安全,有钱了也不能指望国际市场,正因为国家粮食有保障,才能进行正常的国际粮食贸易,一旦粮食吃紧,国际粮市就会“趁你病,要你命”,因此粮食储备工作十分重要,还说有时间去浚县看古粮仓。

老根说:是的。什么时候都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老田说:记着好多年前,有人发表文章,说,谁来养活中国?

老根说:只能中国人养活中国人。那时我国实行分田好几年了,粮食一度出现卖难,他为什么这样写?

老田说:粮食增产不假,但那是粮食品种导致的增产,事实上已出现土地撂荒,他判断土地撂荒现象会起来越严重,因此必然导致粮食减产,需要大量进口粮食,由于中国人口实在太多,把全世界的粮食买来也不够吃,因此提出了“谁来养活中国”的话题。

老根问:难道书中没有说,在这种情况下,有钱也买不到粮么?

老田说:这个?也许人家没有注意到这方面吧。

老根说:我看是有意忽略。说了,资本丑恶的一面就更让世人了解了。

老田说:有道理。

老根问:国内舆论如何?

老田说:认为这是坠人听闻,语不惊人誓不休。

老根问:也醒了我们要提高农民种地的积极性。

老田说:问题在于粮价是不能随便上涨的,这会导致谷贵伤民。

老根说:谷贱伤农更要命。

老田说:所以各类农业补助陆续出台了。

老根说:记着当时报纸上说,中国人有能力实现粮食自给。

老田说:也只能这样说呀。

老根说:要培养新一代农民。

老田说:我们上山下乡时,也是说要培育新一代人。

老根说:时代在变,培育新人不变。

老田说:现在天气不好,这些天又是下刮风又是下雨的。

老根说:风雨不算太大,不是事,现在都用机械收割。咱们那会儿,什么都是人工做,遇到风雨天,就成事儿了。

老田说:因为天气原因,导致省内南北部麦子差不多一块黄,收割机不好调配。

老根说:问题不大,收割机够用。

老田说:网上有人装模作样人工割麦,四面露肉的下地,一看就知道没真正割过麦。

老根说:那时我们都穿的严严的,麦芒刺在人身上,很痛的。

老田说:也有人穿着背心、挽着裤角割麦

老根说:那是种地把式,蚊子咬多了觉着不痒,麦芒刺多了觉着不痛。

老田说:其实机械割麦的效率还可以提高。

老根说:地块太碎,边界纠纷太多,还有讨价还价。但不管咋说,比工人强多了,现在只有一些边角地还要人工割一下。

老田说:到底比我多蹉跎了几年,懂的多。

老根说:都一样。

老田说:都一样?

老根说:对于绝大部分人可以这样说。

老田说:你这说法很多人难以接受。

老根说:这是事实,你回到城里,还不又是接着蹉跎岁月?

老田说:还不如农村的返乡青年,人家还想办法科学种庄稼,种油菜、种水稻、种玉米,我们只想回城,回城后没文化,只能干简单的工作。

老根说:说到拾麦子,你我根本就没有拾过麦穗。

老田说:是的,我们这些壮劳力都在地里忙的要死,根本没机会拾麦子,也没必要。

老根说:确切地说,凡是有点劳动能力的人,都在地里忙的要死,收了麦子紧接着种秋庄稼,那会儿一些人总要找借口回城逃避三夏。

老田说:记着黑队长说了狠话,麦收时回城玩儿的,到真回城时,别怪他实话实说。这一手让好多人不敢回城,招了许多人的恨,许多年后还有人记着。

老根说:没办法,不这样,青年队的麦子到收割时没几个人了。

老田说:是的,到时怕只有你和几个回不了城的老知青干。

老根说:拾麦子是小学生的事,先给队里拾,后给学校拾。当年的小学生,小的也奔五十了。

老田说:拾麦子的还有老太太,她们在小学生拾完麦子上学后,到地里拾麦子,其实拾不了多少,因为小学生们已拾过两遍了,只能捡些聊以充饥肠。

老根说:从严格意义上讲,小学生们已拾过两遍的地,地里的麦穗还是公家的财产。所以,那时思想觉悟高的人,心里不认同小脚老太太的行为,但大部分人不难为她们,允许拾麦的时间很短,因为马上要种秋庄稼。

老田说:黑队长是个好人,记着他说,不要难为她们,可以进来喝点水,事实上她们很少来,渴了在田野寻泉水喝。

老根说:拾麦子,土话叫溜麦子,留在这些小学生的记忆里是劳动的美好。

老田说:有一个学前生记着是仇恨。前一阵子,一篇捡麦子的文章引起一阵风波……

老根说:你说说。

老田介绍引起风波的拾麦文章:作者很小时候,应该还没上小学吧,和小脚母亲在麦子地里捡麦子,麦子地里有许多人拾麦。田人过来,大家见状都跑了,他母亲因为小脚跑不快,看田的就把母亲一拳打倒在地,嘴上流了血,这情景多年后他还记着,一心想复仇。后来在集市上遇到当年打母亲的人,当年的打人者已白发苍苍,但他还要复仇。母亲说,这个人和当年打他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老根说:什么争论呢?

老田说:有的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能在获奖场合上说。有的说,不是捡,是偷,有人看守,不管公田还是私田,就是偷。有的说,根据时代和年龄判断,母亲不可能是小脚,不真。还有人说,是在摆村干部家属的谱儿,别人知道事做的不对,都跑了,你不跑,是在干啥?当然,打人者打人当然不对,但不等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偷麦写成捡麦。也有人说,不可能出现被打的情况,因为,当时没人敢得罪村干部,那里敢对村干部家属动手?咱在农村生活过,应该知道打村干部家属起码是极端的情况。打人者事后在运动中肯定会受到批斗罪行是殴打贫下中农,进行阶级报复。不过作者不会这样写。

老根说:现在啥样了?

老田说:作者沉默,也只能这样。事情炒过了就过去了。

老根说:我想起外国也有拾麦穗的事,对外国美术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拾穗者。了解宗教的,也知道拾穗者。

老田说:你说说。

老根说:《圣经》上说,路得婆媳二人相依为命,割麦子的时候路得到麦拾麦穗供养婆婆。地对路得说:“你只管在里拾麦穗,渴了,可以喝这里的水这是上帝对你善行的赏赐。”还嘱咐田里干活的人多留麦穗让路得

老田说:用人家的典故,一说人家就懂。

老根说:可印象不一样啊!和外国的拾麦穗比较起来,我们不但不让拾,还当着小孩子的面打人,打的这么狠,这是个多么恶劣的社会!看看我们西方,不但不打人,还提供条件让人家多拾麦,是个多么有人性的社会!

老田说:原来如此。同样是极端的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老根说:我们想想,富有者的地,鸟都飞不过,贫着无片瓦之地,靠拾穗度日,这社会正常么?富人发一点小小的善良,成为整个阶级善良的象征,是不是太虚伪?

老田说:话语权在人家手里。这就是讲故事的技巧。

老根说:同样是拾麦穗,我们承认自己穷,要改变这个情况,要共同富裕,现在没人拾麦了。可他们还生活的在幻影里。

老田说:很多东西抽出去后,情况就变了。抽去了很多时代背景后,就只剩下我们是时代牺牲品的印象了。

老根说:我们为拾穗者留了门,方便她们喝水。

老田说:我们这样表达善意,人家是不会认同的。

老根说:现在种田的人,是当年拾麦的小学生。

老田说:分田后成长的那一代人,能到城里的都到城里了。

老根说:拾麦穗的老了,种不动地了,谁来种地呢?

老田说:是返乡的年轻人,和我们当时下乡时的憧憬的那样,在大片的土地上,开着拖拉机,现代化种田。新闻联播上,这样的年轻人多的是。

老根说:现代化种田离不开土地集中。土地重新集中,能行么?

老田说;现在到了分久必合的时候了土地经过流转重新集中

老根说:您关心种地。

老田说;曾经的种田人么。

老根说:这些年轻人,想来是当年拾穗者的后人。

老田说:也是当年科学种田者的后代。画画应该有这两方面的元素。

老根沉默,有点伤感,想到了年轻时曾心仪的小芳,(小芳:现已是知青们对当年心仪农村姑娘的通称)集体化之后出现了小学生集体拾麦穗的情况,小芳们也是在拾麦穗中长起来的。他们出了校门就是种地,为了使粮食能增产,麦子收了后试验免耕直接种玉米,玉米长高了后又是授粉又是去头。现在人们麦子收了后免耕直接种玉米,不对玉米又是授粉又是去头了,太费人工了。

老根说:中,画柿树下的拾穗者,但不是说画就能画出来的,还需要时间沉淀情感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2021年6月12日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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