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羑河纪事二四六 记往昔，多一点青春无悔 文生 老田经过多日的苦思，选择了新的视点，以南岗当年知青院唯一遗存物——柿树后面的天空某一个点为起视点，俯看山下，展开图： 山头下边，是南岗水库。柿树下边，是山路通往村里，下了山，过了河，就进村了。 村是三个阶层组成的。 老村为第一阶层，由村里的大小谷院、老窑院、草房院组成。大小谷院是明清老瓦房，老窑院前大多建了平房，草房院绝大多数改建为平房。 平房为第二阶层，分两部分，一部分在老村前面，主要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盖的，砖木结构，里面有土坯；一部分在老村后面的山坡上、铁路两边，主要是上世纪八九十年盖的，砖混结构，比老村前的平房好多了。 楼房为第三阶层，是在新世纪后在北学校后面盖的，都是小二楼。 当年的知青老院在老村前面，后改为小学校，在大树的掩荫下，不易发现。 如何让当年的知青认出当年的场景？老根想到了标语。 在不同层次房子的墙上，写了不同的标语，显示了不同年代。 老知青院墙上的标语是：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还有许多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农业学大寨。实现四个现代化。计划生育好、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科学发展、禁烧桔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老田说：好。 老根说：俺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咱们那会儿的很多标语已被抹去了。 老田说：是呀。比如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大办民兵师，高筑墙、广积粮、不称霸，堵资本主义路、迈社会主义步之类。 老根问：当年的标语不在了吧？ 老田说：基本上不在了。你看着照片画的吧？ 老根说：你照的多。参考。 老田说：现在对当年的评价？ 老根说：不会改变，一代青年就这么耽误了，是一场悲剧 。 老田说：我记着一种说法是，这是对我们的爱护，城里没有那么多工作机会，没工作会学坏的，不如先在农村锻炼几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社会治安为什么不好？就是没工作的小青年太多了。 老根说：是啊，八、九十年代多次严打。 老田说：其实现在看来，不值什么，不过是男男女女聚在一块没目的乱跑一气，打打闹闹，被看成流氓，现在看，不就是在一块玩一块唱歌么？顶多是作风不好。 老根说：小偷也多，九十年代后，发展到拦路抢劫了，不严打不行。 老田说：也就是说，如果当年不上山下乡，我们也会这样？ 老根说：打老师、砸学校、破四旧、大串连…… 老田说：我们这些晚几届的没有这样做。 老根说：但学也上不成了。 老田说：进入新世纪后，没工作的小青年老实多了。 老根说：那是他们都到网吧里玩了。 老田说：现在是泡在手机里了。 老根说：现在采用是扩大招生，这个办法好 老田说：当年为什么不采用？ 老根说：刚才说了，学校都让学生砸了。 老田说：真是自作孽呀。 老根说：知识越多越反动么。 老田说：老人家的意思是，思想不正确，知识越多越反动；思想正确，知识越多越革命。结果其它被剥落了，只剩下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老根说：是的呢，标语容易片面化。还有抓革命，促生产，结果只讲抓革命，不讲生产了，甚至对立起来，要革命就得反对生产了。 老田说：原来说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后来大多二、三年就走了，成了工作的跳板，不下乡，就不给安排工作。 老根说：现在看来，不如用在上学上。 老田说：上学成本？ 老根说：差不多一样。你知道的，头一年是带着补助下乡的，第二年好象还有点，第三年才没的，可是，大多数呆一两年就走了。 老田说：那是后来，越是上山早的，呆的时间越长。 老根说：是的。还有，越是大城市的，去的地方越远。 老根说：那个年代过去了，我们就不要过于纠结了…… 老田说：是的。其实我们没有老前辈熟悉农村。前几届的知青住在老知青院里，后来才到山上。他们吃过派饭，分散到各个生产队种地，我们没有。 老根说：矛盾太多，只好往山上搬。 老田说：许多农村都这样，有条件的，都在离村相当远的地方盖知青院，南岗这一片的山头上，有好几个知青院呢。我们说是下乡，实际上与当时农民隔膜的很。但种庄稼有多苦是知道了。 老根说：没法子，同人不同命，我们几乎包了参军、招工、被推荐上学的机会，招村里的年轻人恨。 老根说：命运对我们不公平。 老田说：对农村人公平么？ 老根说：农村青年更苦。 老田说：很多人因为过去，现在仍然心存怨恨。 老根说：放下啊。 老田说：有人到现在还放不下。知青文学。 老根说：知青文学中各种心态都有。 老田说：控诉的多。 老根说：应该理解。说到底，我们心里有某种优越感。 老田说：细说不得。 老根说：说还是要说的，不能忘记过去。只是别陷的太深，要往前看么。 老田说：是的。 老根问：你曾回村看了一下，有什么感觉？ 老田说：百感交集。 老根问：老标语还在么？ 老田说：还有一些。 老根说：老标语在老村的主干道两边，从三奶奶庙到废大堤上的路。 老田说：是的。 老根说：在里面找一个最有代表性的。 老田说：我看“大有作为”最有代表性。 老根说：记着从知青院下山，过了河进了村可以看到一个标语。 老田说：那个什么队的牲口大院，后来作过木工厂，墙上的标语是什么来的？ 老根说：想起来了，农业的出路在于机械化。 老田说：对，对，什么年代的人，都对这个有想法。 老根说：好，相信许多知青人看了，也会有感概的。 老田说：是啊，我们当年就想种地机械化，种地实在太累人了…… 老根说：人们老早就希望这样了，木牛流马就是…… 老田说：还有，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老根说：我们在修水利上下了功夫。 老田说：还要搞小水电站。 老根说：这个早就有了，没搞成。 老田说：是不是村西的水库？ 老根说：是的，现在只剩长堤了。 老田说：我们没有参与吧？ 老根说：没有。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 老田说：想起来了，听说还是县的时候修的，后来县里不管了。 老根说：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咱们那个公社划到市里，县里当然不管了。 老田说：县里想的很高大上呢，这个水库的水，是和下一个水库联动，把水抽上水渠灌溉庄稼，那个水渠走半个县呢，也早就废了。 老根说：县里后来在后面又建了水库，但渠还是没用上。 老田说：没水了。 老根说：听说有一年发大水，把另一边的大堤炸了，水坝才保住。 老田说：其实就是让水沿原来的河道走，不过这个河道差不多早已废了。这事也告诉我们，废河道也不能随便填。说起来，发大水时，石林黑塔村的老村会成为羑河中的一个岛。 老根说：真的？平时只看见羑河在村南面流，有时还断流。 老田说：真的。后来，好象七五年吧，又发了大水，村子一度成为一个岛。羑河平时没水，一是水脉让煤矿挖断了，二是上面建了水库。 老根说：要是水电站运行多好，我们那时也不至于每天半夜才来电。 老田说：告诉你原因，电站不行，水库没水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把村里的黑塔拆了作为建水电站材料。 老根说：啊，有这说法？ 老田说：信不信由你，反正塔早就破败了。 老根说：黑塔重新修了？ 老田说：修了。 老根问：咋样？ 老田说：老辈人说，也就是那么回事。 老田说：我们全部走时，村里已经相当程度机械化了，大队有履带式拖拉机，小队有手扶、小四轮拖拉机，我们青年队也有拖拉机。有的队还有收割机，只能割的那种，不能和现在比，有的队还有副业组。 老根说：有了拖拉机，人们更不愿下苦功种地了。 老田说：年轻人是这样，老把式不喜欢，因为夺了他们大拿的位子，驾驶牲口在地里干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老根说：是的，赶马车的还有出身地主呢。先进的东西出现，有人欢喜有人愁。 老田说：但是开拖拉机的，身份不好绝对不行。 老根说：如果不解散，说不定能搞成第二个华西村、南街村…… 老田说：现在好多人拿这两个村说事，集体化也是有前途的。如果不解散，应该有很多村象他们那样…… 老根说：这是特例，没有普遍性，说起来，如果没有市场经济，他们也搞不成那个样子。 老田说：领导班子强硬，坚持不分，关键是把集体经济搞上去了。 老根说：那个牲口院，搞了木工组后，队里的生产上去了，有人眼红，编派儿歌，唱他们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剪他们的尾巴呢。 老田说：想起来了，“五队的拿剪子，等着剪六队的尾巴。” 老根说：你记忆力好。 老田说：这思维可怕。用网上的话说，细思恐极。 老根说：以后不会这样了。可惜了，那个木工专业队解散了。 老田说：木业队的设备都分了。木业队的人，也希望分到田，大家的心态，那就啥都分。 老根说：有的拖拉机还差点大拆八块分掉，你说拆了还有价值么？只能是一堆废铁了。说来，村子坚持到八二年底才分地，周边好多村已分地二三年了。 老田说：墙上标语还在墙上好多年。 老根说：机械化还意味着很多，比如说，土地最后还是集中，现在靠流传集中。 老田说：说真的，我真想包点地种点粮、菜，养点小家禽，养些小机械，过田园牧歌的日子。 老根说：我也这样想过。看小视频，有人包荒山，用推土机造梯田，规模能上去…… 老田说：咱们这里没那条件。人多地少，只能在小上下功夫。 老根说：人家是在黄土高原，用过去的话说，造大寨田。 老田说：修水库、建电站、造大寨田，主要抓阶级斗争，是我们那时的主旋律。 老根说：我们那时是自力更生，建学校、办水利、修大路……，都是自己来，现在这些都靠国家补助。 老田说：现在上山下乡的还有，新式的，一是志愿者，二是城镇很多部门派人到村里当书记。 老根说：你说，志愿者中有多少是知青的后代呢？ 老田说：应该有知青的后代吧。下乡最能锻炼人。 老根说：带着资源下乡才好。 老根说：所以强势部门的人下乡帮扶容易出成绩。 老田说：做思想工作的也很重要，做好移风易俗，让人把钱用在生产上。 老根问：南岗水库还在么？ 老田说：还在。咱们参加过这个水库建设，也曾设想造小水电站。 老根说：是啊，我们一下乡，就受够了没电的苦，只要村里修水库，总想着接着造小水电。 老田说：可惜南岗水库根本上不了水电。 老根说：你进城后，也挖过煤，想过多挖煤多发电，解决乡村父老的用电困难没有？ 老田说：这还用说？ 老根说：我有了新想法，把南岗水库的场景画的细一点吧，让我们，记往昔，多一点青春无悔。 老田说：中。上次不是说了，兜兜圈圈，还是追忆青春梦想。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2021年7月3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