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寒风

我坐在你的身边，茫然地看着灰蒙蒙的远处，抽烟。

忽然，嘶哑、悲戚的秦腔停下了，四周瞬间静寂下来，只剩灰暗。今天是农历十月一，陵园里播放了秦腔。我来晚了。

寒风扫过我的脸，干涩、僵硬而冰冷，我的泪水也许结成了冰。寒风似乎只贴着地窜过，没有尘土，那树，那草一动不动。

我的嘴唇微张着，但是说不出话。你的墓碑前，一大片纸灰焚烧的痕迹，像一大摊凝固的泪水。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亲人们都来看你，三姐、儿子、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来了。当时我给儿子打电话，听到了三姐凄厉的哭声。

我一定来看你，但我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来，这你是知道的。我想静静地坐下来陪你说话，虽然现在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哽咽，只有满脸的泪水。

我烧纸钱给你，人们说，烧纸只能烧一次，其余的你收不到，没用。我不管这些，你知道，我要静静地陪你说话。

风仍然刮着，有的纸钱从火中逃出去，但没有飞远，躺在那里静静地看我。风，你就不能让我们消停一点吗？

在我默念的时候，风竟然真的停了，倏忽间停了。

微弱的火焰，淡淡的青烟，我的手颤抖着，一张一张地把纸钱投入火中。我不知道你在那边是否用得着，最起码给你一点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几日，我心里好沮丧，算着来看你的日子。宝贝期中考试成绩不怎么好，仍然是马马虎虎的问题，我不敢说给你听，怕你担心，怕你着急。但是，你一定知道的，你那么聪明能干，一定看出来了。儿子那时候学习很好，是你一手管出来的，他最近研究生学习的进度很好。没事，慢慢会好起来的。

一个月前的那株红色的草已经枯了，像一根烧焦的骨头。那几星菊花还开放着，黄中带了白色，是不思进取的样子。其他的草，已没有了繁茂，只剩下荒芜的颓废。眼前的树林，触目的是灰白的破絮般的叶子，这个轮回快要结束了。我知道远处的那愁云般的轮廓是玉山，似乎这愁云也在渐渐地弥散开来，充斥在整个世界里，在空气中无处不在。今天是十月一，满世界都在哭泣，满世界都飘荡着冰冷的灰白的泪水。

忽然一声响亮的喜鹊的叫声，我循声望去，一棵白杨树上，两只喜鹊拖着长长的尾巴，呆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片叶子孤零零地挂着，也像那喜鹊一样。树梢上已经没一片叶子了，树枝伸向天空，做着无声的无力的抗议。

风又起了，冰冷的迅疾的风。

我费力地站起来，两条腿都僵硬了，我知道，你让我回家，你不放心孩子。

暮云四合，天仿佛也要压下来，包围我们。

我抚摸着墓碑上你的名字，冰冷的一笔一划如刀一样割着我的心。

天冷了，明天会降温，照顾好自己！

2021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