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读了余秋雨先生的《五城记》里面就写到了南京：“别的故都，把历史浓缩到宫殿；而南京，把历史溶解于自然。”看了先生的文字之后，我突然有一种聆听到天籁之音的感觉，这种天籁之音不是音律。

　　是谁说过，河流是一个城市的灵魂，而我说，它们是大自然幻化成的美丽的梦境。我的梦，我的关于大自然的美梦，而就在这座秦淮河流过的南京。
　　南京，有秦淮水，有夫子庙，有乌衣巷，有雨花台，有媚香居，有玄武湖，有江宁古城墙的遗迹，有太多不过于厚重的历史感，还有不被琉璃瓦涂裹的江南小巷。
　　南京，是一座我没有理由便爱上的城。我是个土生土长的湖北人，只是因为谁曾经无意提起了的这两个字，也就因这两个字，让我爱上这座城。随后，日日积累，积累所有的，有关这座城的东西，哪怕只是个地名。
　　
　　最早接触到关于南京的其它字眼，是语文书下的小注释：“秣陵（今江苏南京）”。撇开南京不谈，就但是秣陵这两个字，都很美。对秦淮河的认识，缘于唐代杜牧的诗《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雾霭如烟，酒肆飞歌，人家热闹，商女如花……从此，在我的印象中，秦淮河与风月，与商女、人家、诗人是裹挟在一块儿的。
　　摊开的书页上，秦淮八艳还被我遗留在四月的冷宫，你便乱了我五月的步履。静静地聆听你传递过来的呢喃爱语，聆听你遥望了十年的相思，有种茕茕孑立的味道。我仿佛听到一个精彩绝伦的天方夜谭。这绝不是讽刺，绝不是讪笑，绝不是肆意伤害。只是，无法相信。
　　
　　有些人总爱拿南京和西安，北京相比，说她少了历史的味道。是吗？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北京的历史太瑰丽，西安的历史太古朴，一个个巨大的建筑坐落在这两座城的历史上，少了的，恰是南京那种清丽，却依然不失深度的文化感。清秀的，小小的，江南的感觉。
　　
　　李白那脍炙人口的闺怨诗《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写的就是南京远处的商人和在闺中等待的商妇的故事。古有长干里，就在今南京秦淮河南。
　　
　　后来读了余秋雨先生的《五城记》里面就写到了南京：“别的故都，把历史浓缩到宫殿；而南京，把历史溶解于自然。”看了先生的文字之后，我突然有一种聆听到天籁之音的感觉，这种天籁之音不是音律，而是听到一种恰到火候的声音，与自己脑海深处的南京不谋而合。因为自己对南京的印象，用这句话来解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一．秣陵。
　　南京古往今来的名字，有很多，比如江宁，金陵，建安，而秣陵却是我最喜欢的。这两个字却始终给我一种淡雅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陵字而联想到的广陵散和乾陵等等东西。
　　后来在一篇戏说南京的文章里看到，秣陵这个名字是秦始皇改的，据说是取”秣”为马饲料的含义，压压那儿的王气，而秦淮河也是因此开挖的，说是破坏那儿原本的水利结构！因为看得都是些庞杂的文章，所以历史上是否是这样我也不得而知了，但是，即使说始皇帝的举动多少显得荒唐，但是因此留下的关于南京的，却是我所钟爱的。
　　
　　二．秦淮。
　　曾经受杜牧《泊秦淮》的影响，总觉得秦淮河是繁华过头了，甚至有些轻薄的地方，但是，随着对她的了解，才发现她如同南京这个城一样，在白昼和黑夜显现着不同的景色，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泛着不同却同样迷人的光。而我也一次次地心生些无端的遐想。想秦淮河的风月，历经六朝撂下来是不是可以撂成一摞诗册了？想有谁可以测知秦淮河里究竟融了商女胭脂红多还是融了商女的相思泪多？想是秦淮河风流还是来到秦淮河的诗人风流？是秦淮河的风流诱发了诗人的风流，还是诗人的风流赋予了秦淮河的风流？到过秦淮河的人说，在秦淮河，诗境与环境曼妙无比——诗歌中可以读出秦淮河，秦淮河可以流出诗歌。
　　秦淮是一幅绝美的景。
　　白天的秦淮，尤其是冬季里，附着雪，结着冰的秦淮，有一种圣洁而安详的美。两岸是仿明清的古建筑，“有亭翼然临于河边”，房屋和游船朱红色的木柱，琉璃黄的蓬盖，给画面点缀着鲜艳的颜色，是景色纯美，而不单调。
　　秦淮不仅有色，还有香。
　　秦淮八绝：魁光阁的五香茶叶蛋、五香豆、雨花茶，永和园的开洋干丝、蟹壳黄烧饼……地地道道的南方风味，养育出南京的才子佳人。
　　
　　三．今日南京。
　　今天的南京，像个有多重性格的孩子。
　　白天淡黄的光照在南京的瓦上，爬山虎趴在青黄色的古城墙上和南大砖红色的老楼上；
　　黄昏下的浓烈的云未褪尽的残阳罩着城市繁华方起的夜空；
　　
　　夜晚秦淮河上五光十色的灯影，明朝的灯火在这里复兴。
　　南京的性格我摸不透，但干什么去把它琢磨得那么透呢？这样单纯地喜欢一座城，不是很好吗？
　　一座我从没到过的，仅从文字，图片和别人的口中了解的城，却让我如此热爱。而且，我爱得那么热烈。
　　
　　我很满足地圈点着一切我能看到的有关它的文字，我很满足地看着朋友在我的压迫下大段大段地抄来的关于南京生活的语句，我很满足地在网上下载关于南京的各种小图片，从秦淮的雪景到夫子庙的功德箱，再到柳如是的故居，我满足地看着余秋雨先生在五城记中所赞美着的南京，我很满足地编织着我的秦淮水，秣陵梦……
　　
　　四．梦断。
　　秦淮，是两个让我心中满足而宁静的两个字。
　　我读大学时，读到了朱自清、俞平伯两位散文大师的同题美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对秦淮河有了新的感悟。两位大师因为生活经历和对事物感悟的角度不同，写出来的文章或重于抒情或偏于状景，伯仲难分，均是千秋文章。这时的秦淮河，已然没了六朝的历史味的古韵，但仍有商女的歌声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朱、俞是性情中人，更是道德中人，显然不适应这种缺乏情韵的歌声，他们宁愿在灯与月交融的秦淮河静静的一隅“静听那汩——汩的桨声”……于是，秦淮河的风月在我心中演变成了“汩汩的桨声”。
　　
　　可如今那屡梦已犹如死寂。细雨稠稠，清风微抚，白衣飘曳，秦淮烟波几时才消尽。那残阳边的锦绣红船，此刻人去船空，只有那幽幽的千古哀唱。笛声何不鸣起，只奈秦淮风月已过，禁不得烈世煎熬，破碎的记忆已悄然破碎。
　　时值寒冬，站在秦淮河的桥头，放眼望去，人流如织。秦淮河窄窄的，不过百米，两岸灯火如炬，迷离闪烁，旧唐诗流淌的风韵被放大得有些变形，感觉上更似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子。这热烈的场景令我一时竟不能适应。我心想：秦淮河可以有商女有人家，但秦淮河不应该是如许艳俗的呀！
　　
　　显然，我要失望了。把秦淮河定格于美好想象的诗歌与传说中，只会是如同朱自清一样的感觉了——“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２１世纪的市场经济，商业运作古文化，秦淮河的商味浓郁得像黏稠的蜜，现代、时尚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加之行色匆匆的人群、南腔北调的人语，蛊惑得秦淮河的清韵全然无了踪影。或许，秦淮河的唐诗宋词的妙韵全部回到诗卷中去，回到历史中去了。这日，天寒地冻，我四处寻觅也没有寻觅到曾经载过朱、俞的那种带桨的“七板子”船，因此，我放弃了游船的想法，我预见上了船去必定也感受不到杜牧的诗韵，感受不到朱、俞笔下的那感动人心的“汩汩的桨声”。
　　
　　其实，浮躁的是人心。秦淮河始终是厚重的，她沉淀了层层叠叠的历史，流逝了年年岁岁的时光，而且，还将继续把历史沉淀，把时光溶解，直到永远。秦淮河始终是静谧的，她历经千秋岁月，早已看惯了风花雪月、刀光剑影，看惯了朝野更迭、聚合离散，看惯了春风杨柳、冰霜残梅，也早就习惯了商女们的歌舞升平，习惯了商女们的爱恨情仇。秦淮河始终是自然的，她为城市承载了过多的奢侈，包容了过多的繁华，可这奢侈与繁华是人类给予她的呀，应该返璞的是人类，是搅了秦淮河清韵的人类。历史一页一页翻过，时光一年一年走过，世事变迁，世事缤纷，灵魂属于自己，本就是走马观花的我们又何必向秦淮河寻求些什么呢？
　　
　　对秦淮河有了这样的理解，我的心蓦地清明起来。身临繁华却心如静水。
　　最后引用别人的一段文字，算是结尾：
　　乌衣巷口的燕子，
　　可记得王侯将相的堂檐屋甍。
　　夫子庙前的古柏，
　　可还萦绕着吟诵诗经的书声。
　　江南贡院的墙上，
　　可还留下才子们曾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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