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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十几年过去了，我游历过很多地方，结识过很多朋友，有男的有女的，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他们在我的生命大巴里像乘客一样换乘站点，像游客一样我行我素，可是老词一直没有换乘站点更没有过我行我素的经验，至今留守在我的大巴里，欢乐着我的欢乐，幸福着我的幸福…… 桥 ----记跟纳忠先生在一起的十几个春秋
记得在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我在村里的合作社看了一部露天电影，名字叫《桥》。
电影桥是在一首妇孺皆知的名歌“啊，朋友再见”中开始的，电影围绕一座在前南斯拉夫萨拉热窝的桥展开的，是在讲述几个英雄为了阻止敌人的入侵，冒死炸桥保卫家乡的故事，至今历历在目，感人至深。 电影里的那座桥就像电影的情节一样飞架两山间，至今其高大伟岸的气势压迫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它在让你仰望它的神采的同时也在让你俯视桥下和桥外浓缩的世界。 这两三日里，千里之外，咫尺之间，有噩耗频传，中国阿拉伯语学史学泰斗纳忠先生因病于1月24日中午在北京逝世，享年99岁。 在网上看了许多关于先生生前事迹的报道后，我想找点眼泪来伤悼先生，可是我欲哭无泪，这个年头，很少有人为别人流泪，尤其是非亲非故的人。非亲非故？是非亲非故。不是有跟先生在一起的十几个春秋的题记吗?是啊，是有这样的题记，可是我想坦白的是，谒见先生一直以来也是我的梦想，遗憾的是这个梦至今在先生远赴后世觐见他的养主后的几日里都未能醒来，不过我没有臆造的嫌疑，因为我确实跟先生走过了十几个春秋，虽然先生走了，可是我依然跟他在一起，跟他留给我们的无以言表的宝贵遗产在一起，永远。 今年的冬天很冷，说五十年不遇，我相信，因为在像沙特阿拉伯这样的热带沙漠性气候的国家，也有有人被冻死的报道。十几年前，我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踏上学习阿拉伯语之路的。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了跟先生的接触，那是我的一本厚厚的词典和十册《阿拉伯语》教材，虽然词典上面没有印上先生的名字，可是我知道先生是这部词典和教材的主编。 这部词典是《阿拉伯语汉语词典》。 我的《阿拉伯语汉语词典》是父亲和哥哥用过的，大我几岁，我惯它叫“老词”。我带着老词开始背井离乡的时节，它就很陈旧。为防散架父亲特意加缀过老词，却因此把老词的封面放反了，时至今日我老时倒拿着它查词儿犯错。 十几年过去了，我游历过很多地方，结识过很多朋友，有男的有女的，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他们在我的生命大巴里像乘客一样换乘站点，像游客一样我行我素，可是老词一直没有换乘站点更没有过我行我素的经验，至今留守在我的大巴里，欢乐着我的欢乐，幸福着我的幸福…… 我现在在想，如果没有了老词，我的阿拉伯语之路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据我所知，除了前几年新近出版的《阿拉伯语汉语大词典》（是老词的扩充）外，老词一直是国内仅有的几部阿拉伯语词典中的佼佼者，几乎所有学习阿拉伯语的人都人手一部。对于在阿拉伯国家留学的中国学生来说，虽然现在有很多阿拉伯语原版的词典可以依赖，可是大家对老词的依赖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们也都人手一册！ 老词老了，尤其是我的老词，无论封面还是里子都已伤痕累累，我的双指几乎抚摸过它的每一寸肌肤，我的双眼几乎溜遍了它的每一个领地，它的每一页就是我的每一天，它的每一个词眼儿就是我的每一秒生命。它对我有过过多的纠错，有过过多的迁就，可是我对它却有过过多的伤害，有过过多的矜持。有朋友建议我给它整容，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喜欢它那古朴沧桑的面孔，我喜欢它那戎装飒爽的英姿。 在初学阿拉伯语的日子里，拥有一部原版的老词是每个学生的最大愿望，当时就连盗版的老词也是很难买到的，于是我对老词更是爱惜有加。 古兰经、圣训和老词，我是这样排列它们的位次的，如果没有古兰和圣训无所谓老词，如果没有老词古兰和圣训又是怎样的一种陌生呢？老词是我旅行的拄拐，老词一直忠实地为我探路，没有了老词我这十几年的履历将写上失败，没有老词我将会永远失去记忆眼泪的味道，没有了老词我会孤独地走完我的一生…… 或许再过几年老词真的要离开我了，我也可以让老词休息下来，可是老词的音容笑貌，老词的一丝不苟，老词的老骥伏枥的精神永远离不开我，我也永远无法也无力对老词说再见，到了我真的可以对老词说那句悲悯千古的词句----再见的时候，那可能是历经了半个世纪的等待后才作出的决定吧！ 先生一生获奖无数，他是阿拉伯世界的最高学术奖“沙迦阿拉伯文化奖”的获得者，他被收录进了《国际名人录大辞典》与《国际知识界名人录大辞典》。无论是在早期参加过编辑的《清真铎报》、正在通力合作翻译的八册巨制《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也好，还是倾50年之心力著述的90多万字的《阿拉伯通史》（上下卷）也罢，他参与的专著和译著总共有20多部，先后发表的论文有200多篇。 今天先生走了，穿过百年的笔耕人生，留下了等身的著述后，走了。 电影桥的高潮是在结尾的部分，英雄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炸毁了桥，最终赢得了胜利。 先生的人生里没有低潮，有的只是高潮，先生也牺牲了生命，而他用生命炸毁的不是桥，而是愚昧，是黑暗。 如果英雄用鲜血染红了胜利，那么先生用笔墨承载了永恒。因为先生用他百年的激亢和百年的脊骨架通了古今，架通了东西，架通了两世！ 先生就是桥本身。 先生的座右铭是：“学者的墨汁甚于殉道者的鲜血”。 先生也是这样做的。 电影桥正如它的开始也是这样结束的：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善良的朋友，中华民族优秀的儿子，忠诚的穆斯林，我无比仰慕的先生，我们不会忘记你，养主不会亏待你……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苏莱曼于2008年元月28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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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