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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马

时间:2011-10-29 22:3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秀才点击:
        

  大黑马,虽然才两岁多,但高大英俊。当它会与骒(母)马调情交配时,和村里的马一起放上山去,把笼头脱下后,它就像一只自由的小猴,四处寻欢尽兴后,才肯安静下来吃草。正因为如此,总难见这匹黑马长出点毛光水滑的膘样来。所以秋后,不让它跟伙牛与群马到草山上去自由寻食,而是将它拴在草质好而密实的田地里或草坡上,以免它任性妄为而伤了元气。不过,有的人家骒马“跑窝”(发情)的时候,总爱找机会拉其骒马与我家的大黑马交配。遇上这样的机会,大黑马很兴奋!而由于兴奋,狂乱地跳上显得急需的骒马的背上后,急着进入交配的最高境界而不得“要领”时,骒马的主人会小心翼翼地蹲在大黑马的后跨下,用一只手轻轻地“帮助”骒马与大黑马完成共同的心愿。不过,这样的事如何被我发现,如果两面三刀匹马的心愿已满足,我会拼死拼活地跟拉骒马的人要两升苞谷来喂它,以补充大黑马的元气。因为年长的堂兄堂叔等给我认认真真地讲过,一旦有人拉骒马和了(交配)大黑马,大黑马的身子就像树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失了水分,不但没有长分,还会折膘折肉,就算割十天的田埂草(嫩草)喂它都补不转来,所以,遇上这种事,每次至少要给拉骒马来配的人家要足两升(10斤)苞谷来喂才补得了大黑马损失的元气。于是我便如此认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父亲为此笑而不语。毕竟那时粮食紧张,我要来的苞谷,一半喂马,一半则用来填肚子。
  
  小黑马变成了大黑马,到能够驮运东西后,好像有一年多的时间,父亲就懒得用鸡公车上煤洞庭湖去推煤了。父亲说,拿推煤的时间割草喂好这大黑马,让它帮运煤,一年驮十五六次煤,煤就够烧了,人也轻松多了。因为父亲每车一次煤,除了要与同伴相约,天不亮就起身外,还要在中午时分要家人拉牛到河边去接。而且每次人推牛拉的煤,和大黑马驮的差不多。
  
  父亲或我牵着黑马到补郎东风煤矿或猫洞庭湖月亮坡下去驮煤,每次都能驮三百多斤,要两个力气大的男人才能抬上它的背上。而驮着这么重的煤走起路来,大黑马还大摇大摆的好像并不怎么费力。而且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它还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在它的心中,即使驮着三百多斤的重物,如果遇上发情的骒马,它还自信能跳上那马骒马的背上,完成一次冲动动的喜悦!如果远远地见到马过路,它似乎凭视觉或听觉判断公母。如果在它的判断中,相距不远的马是骒马的话,它就会嘿嘿连天扬起前蹄,又踢又叫的显示的雄性的威风。如果在它的判断中,那马是儿马的话,它抬眼瞟上一眼或打个自信的响鼻,最多嘿嘿地叫上一声也就安静下来走自己的路,它这简单的动作,仿佛告诉对方,它是“马族”中最强壮的首领。要是骒马的话,它不但会情不自禁地提高声音、拉长音调地嘶鸣,还会抬起一只前蹄不停地刨地!土路上的泥土会被刨得灰尘飞扬。岩石路上,它那钉了铁掌的蹄子就会刨得火星飞溅!仿佛它身上毫无一物,能够自由地实现自己的梦想似的。不过,一般情况下,不论是驮运的或是赶场过路的骒马,或前或后,总有人跟着。大黑马虽然嗅到骒马味道后躁动不安,却也只是显示它的强壮与激动而已,接着,在主人吼骂声的制止下,它突然收住狂性,理性而知趣的走自己的路。它似乎想到它要是前往,也不会达到它的目的。
  
  大黑马是我家的一匹灰色的老骒马所生。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我和父亲去山上砍柴,顺便将大黑马的母亲与家中那头黄牛赶到山上吃草。虽是冬天,阳光却难得的灿烂。然而,太阳却像一位温柔的冷美人,灿烂之中却带着丝丝寒意。当我将父亲砍的柴送上一个山间坝小子时,我发现从来不会在野外睡下的老骒马竟然睡下了,而且那头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来往自己的后臂看。我将这一情况紧急告诉父亲!父亲一听,一边笑着,一边丢下手中的活计赶了上来。此时,方圆不到十米的老骒马睡的那块草坝上,多了一匹黑色的小马驹。老骒马正在低头认真地舔着小黑马。父亲第一眼看到小马驹就说:“好!二天(今后)长大有个好个头!又还一根杂毛都没得,怕是买这老骒马的时候就带来的啊”父亲似乎是对我讲,又似自言自语。父亲边说边低头弯腰地给小黑马剥蹄。我看到小黑马的四蹄,每只像半边汤圆似的鼓着。父亲就是趁着小黑马还冒热气的当儿,三下五除二地剥了小黑马四蹄的白色“汤圆盖”。小黑马睁着一双闪动着好奇的大眼睛,迟疑地看着这陌生而崭新的世界。它的母亲老骒马把它舔得光滑而干净后,用嘴拱了拱它。拱了十几下之后,小黑马会意了似的,居然一蹦之下,站了起来,但却像筛糠一样的颤抖着。它努力地想站稳脚跟,却又像找不到重心的样子。父亲急忙脱下外衣,盖在小黑马背上,一抱将它抱着往山上爬。它好奇的双眼看了看这崭新的世界,四只小蹄子便在父亲的怀里挣了挣后,才安静下来。但当它看到大片的草坪摆在眼前,仿佛急于投入这个崭新世界,享受应有的自由似的,又在父亲怀中蹦跳起来。然而,父亲担心它太小,不知高低而跌倒,直到道路平坦而又无危险的开阔地,父亲才放开它。并把衣服扣在它身上。可它站在地上就极力地想挣脱衣服的束缚。父亲于是又给它解开。这时候的它,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快学会了独自站立,而且会在它母亲身边挨挨擦擦地转着圈儿。它的母亲眼含温柔,不时地舔抚着它。“这个头,长到一岁左右就成大马了,就能驮运了”父亲微笑着自言自语。回去到家后,父母接连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天天煮猪食、热水给老骒马吃喝。父亲相信“娘壮儿肥”的说法。父亲还说,牲口和人一样,这个时候应该好好侍候它。而且在喂老骒马的时候,父亲总爱抚摸一下在老骒马身边跳着转着的小黑马。因为父亲看到小黑马的身坯子那么骄健,四只那么健硕而协调,在心底早就把家里烧火用煤的任务和挑粪、收苞谷、谷子的任务托付给了它。可随着岁月的过去,渐渐长大的小黑马,在父亲抚摸它时,它会扬起后脚双蹄朝父亲大胆抗议了,仿佛在告诉父亲,它已长大,不能再将它视为小马了。为此,它七八个月的时候,父亲也开始给它戴上有嚼环的马笼头。起初,戴的时候,父亲趁它不注意,在它身边,迅速伸手死死抱信它的脖子,然后叫我及时给它戴上早已为它量身定做的带铁嚼环马笼头!戴上笼头的它,犟得无解,你拉它往前,它偏要往后。你想骑它,它又蹦又跳,连踢带跩。拉来拉去,时间长了,它知道再犟也犟不过它的主人了,慢慢地就归顺了。然后,作为它的小主人的我,先用手在它的背上压,慢慢地加重压力。试了几次后,有一天,我突然骑上它的背,拉紧缰绳。让它转了两圈后,试着放松,它小跑了一阵后,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开始有些适应了。以至于在后来驮运时,背上鞍架,在半推半就中就学会了驮运。父亲为此很高兴地说,嗨!这回家里又多了个强劳力了!为此,猪槽里乘下的猪食,父亲总是先让它吃。而我在夏天割草的时候,总在田埂上转。因为田埂上的草嫩,营养好。虽然家中有牛有猪,但因为有两个牛圈,长大了,可以驮运的黑马是和猪关在一起单独饲养的。因为身坯好,加上精心饲养了好长时间,它那一身的黑毛,油光水亮的,很是惹人喜爱。
  
  后来,春夏秋时节,每天早晨放牛马上山时,我还要骑着它吆喝着牛在前边走。时间长了,它对我熟悉了,上山找牛马的时候,只要我学它的声音叫上几声,它就会抬头顺着我的声音叫起来,我便知道它所在的方位。后来我学着打了一种要它回家的口哨。一次又一次,它听习惯了,就听出了我的意思。以至听到这声音,哪怕在山谷深处的它,也会急着寻找路径,朝我发出声的方向奔上来。见到我后,它会在我面前手舞足蹈地朝我示意,并在我的手上、脚步上舔来舔去,且发出嘿、嘿、嘿的低调温顺的叫声。为了让它高兴,我有时会在野草长势好的地方,撒一泡尿。它对此会先嗅了嗅,轻刨两下,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直吃得那片草吃得见到黄土为止。如果正在喂猪时,它到了院坝头,跑到猪槽头去抢几口猪食吃,只要听到我“嗨”地一声,它都会立即跳开去,捡牛马圈边残留的草吃,以证明它对我命令的听从,似乎也希望我不要惩罚它。
  
  父亲非常喜欢它的原因,是它学会驮运后,在田地里,将马驮子给它抬上马背,不用人跟随着招呼,路上哪点如何走,它心中都很有数。到家中的院子后,它会长鸣一声,呼唤在家的主人,准备将它将驮运的货物卸下。再把马鞍架给它背好,它又会朝父亲所在的地方去,继续驮运粮食。驮运牛粪下田,到了田头,粪堆如何摆放,只要它看了看先前的堆放样子,就会根据它所见到的样,走到田中某个地方站住,待跟随的人放下粪后,再走出来。由于它这样体贴父亲,驮运的时候,父亲总要拿个头大的苞谷子喂它。而它会埋着头,一心一意地吃,生怕浪费了似的,很少吃得到处洒。到了晚上,驮运累了的时候,父亲还会专门舀些煮好的猪食喂它。它会对着父亲的手,舔了又舔,以示谢意。
  
  所以父亲对它,还真像对自己听话的孩子一样的好。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与黄恒斌二哥去补郎东风煤厂驮煤。因为去得早,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渡船的人可能还在梦中。喊破嗓子,声音还没到达对岸,就被像磁铁一样的木浪大河中的大波大浪吞没了。眼看着小船系在对岸河边的一大棚钓鱼竹下,就是过不去。二哥他把衣裤脱尽,凭着他对自己二十多岁的强壮身体与良好的游泳技能的自信,估计浪涛的冲力,他找准站点,想好泅渡过河的倾斜跨度后,硬是战胜了洪波恶浪,斜着泅过对岸系着小船的竹棚下!然后,拉着小船往上游走了近百米远,才起渡。当那只小船靠岸时,基本上在我等候的地方。人马小心地上了船。起渡后,二哥他在那不平的河床上,深一杆浅一杆地用力撑着小船。可小船还是不听指挥,斜向下游。我有些心慌,生怕被这大波大浪冲到下游水势更恶地河段而发生意外。站在船前面一点的大黑马,刚开始时还调头看看老骒马,那直直的眼光似乎要证实二哥家的老骒马在不在意它的存在。当渐至河中,浪涛汹涌之时,它却安静得像一位沉着冷静的将军,两眼盯着河水,在剧烈的晃荡中不慌不忙地调整自己的站姿。
  
  别看二哥家的马是匹仅三尺五六的老骒马,四尺三还要多点的大黑马,曾经想跳上它的背求欢,但好多次都被老骒马疯狂地踢了下来。从此以后,就算能自由地在一起,大黑马也不敢惹那老骒马。只是爱对老骒马撒下的尿液、屙出粪便的地方,嗅了又嗅后,接着仰头向天,轻轻地裂开嘴唇,呼出缕缕气息。然后,它那紫黑硕大的阳物便禁不住不断地一举一抬。便试着靠近那老骒马,可那骒马总是提防得很紧,还没挨着,就开始用后脚向它踢来。无奈的大黑马,也只能再次回到那骒马拉的尿粪处,再一次地嗅来嗅去,过一把干瘾。好像大黑马和二哥家的老骒马“八字”合不来一般。为此,两匹马在一起,是父亲最为放心的。正因为如此,父母才放心让我与二哥一起拉马去驮煤。虽然大黑马多次乘过渡轮,但对于小船来说,还是第一次。渡拖煤的解放牌货车或红星拖拉机的渡轮,大多忙在冬季。其他的季节,只不过有那么一辆往来的客车,而且时间是有规定的。上午十点过钟前往补郎,下午四五点钟才返回,所以,除冬季外,船工不会早早地就到河边摆渡。因此,我们不得不乘这样的小船。二哥家里的烧火煤,两三年来,主要靠他吆马驮运来烧。而我家,因为我还小,父亲又生病,那一年的正月,没有像往年一样,用鸡公车去车煤,用牛到河边去接的方式备足一年的用煤。好在前年备得多,多烧了几个月。到了热天,煤没了,所以才与二哥一起吆马驮煤。小船虽然斜斜地撑拢对岸,但总算安全抵达。我一踏上岸,大黑马试点走向船头,然而双脚一扬,迅速地跳上岸来。上岸的它,还回头看了看这波涛汹涌的河,仿佛余悸未消。而那老骒马,从船尾不慌不忙地走下来,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没有一点惧色。接着,我们就这样一会小路,一会马路地走到煤矿。装煤时,二哥认识其他地方到煤矿上驮运煤的人。所以,把煤箩装满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破麻袋扎也顶,就请人与他抬上马背。然后说声闻谢谢,就踏上返程。
  
  一路走来,还算平稳。到了岩头上那小山村前的洋矸石路,因为坡度大,马脚的铁掌踏不稳,再加上头天下了一场透土的大雨,大黑马又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连煤带马就翻下路坎三四丈高的下面一块地里。鞍架上的煤先落在一块较窄的地里,马又接着往下翻。我心头猛然上紧,手脚发麻!双脚像凝固了似的,两眼紧盯着整个过程发呆。但见大黑马倒在地上后,仅稍微动了一下,又软踏踏地躺在地上。像是很无力再起来了似的。我的脑袋轰然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待我稳定了一下,那大黑马像一条从水中跃起的龙,身子猛一翻,爬在地上,两只前蹄一扣紧地面,一跃而起!然后,如钢琴上所有的弦都被重重一弹似的,它将身子抖得每一根毛倒竖起来,接着长长地伸了伸腰,几大纵步就跳上路来。见此情景,二哥的脸,像重重乌云散去,透出了烂灿的阳光。他感叹地说:“呜哟,这畜生,真是生龙活虎一般,命大!我还以为就这样去了,那太可惜了。真是洪福齐天!”因为滚了这么高的坎,不但鞍架无损,马呢,仅是后腿擦破了点皮。后来父亲听说后,认为这样的事少有。这样的情况,从来多是马伤残了,鞍架是好的。或两者都有损伤,都报废。
  
  其实,一是那地埂都是泥土的,二是那仅两三米宽的地,是犁松了土的。当然,马鞍架是梨树做的,非常牢固。而且垫在马背的松毛棕皮很厚。加上主要是土埂,所以才没啥妨障。
  
  这一滚,煤虽然打倒出来,但是,二哥硬是把煤箩横睡着对着撒出的煤堆捞进去,捞不完的,再用手捧装上,劳力很棒的二哥,居然腰一弯,将重新扎好的马驮子扛上肩,一气扛到路上。这时恰好有人过路,便请人和他一起帮我抬上重新背好鞍子的马背上。可这马在将驮子从它背后抬上它的背时,它有点因刚才惊险的一幕而心生惧怕,不愿接驮子。我抹了抹它的脖子,拍了拍它的身上,它才勉强静下来接了驮子上了路。
  
  到了河边,水势小了些。也有了船工。看到我们,船工很吃惊,问我们是如何过河来去的?二哥说:“还用问,你应该晓得的!”因为我们早上过河后,船就将就拴在下游一点的岸边木桩上。老船工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危险得很。有人这样做,落了河、丢了命的,人马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找到!二哥笑了笑,似乎想说句什么玩笑的话,但张了张口,说出来的却只是两个字:“谢谢!”
  
  大黑马先上船的时候,脚轻轻地试着,觉得船帮实在了,才踏上船去。它似乎在总结经验,怕再出意外惊险。
  
  就在那一年,土地下放后,各家所喂的牛马,基本原封不动分给各家。我家因为牛尚小而马壮,所以就将原封不动分属我家所有了。很多人都说这大黑马管钱,如果卖了,除可再买一匹小点的马来接槽外,还可以省下钱来卖两个小架子猪。父亲到是想把那头灰黄的瘦牛卖了,再把这马卖了,换一头大的壮实点的牛,还能从中省下钱来,另有他用。但是,对大黑马,父亲又有些不舍。可不这样,田地多,那头牛又干得力不从心。因为叔在外工作,婶娘家的地也要靠这头牛梨。务实的父亲便有了卖马的念头。
  
  那年冬天,关在圈中喂养的大黑马,总有一种被困的冲天怨气,当我放它出去喝水的时候,都要事先把它一边的两只脚拌上,我才管得住它。初春的一天上午,虽然天气还冷,但还是比以往多了点热和气。路边人家的老母鸡会跑到房前屋后的灰堂爬着晒太阳。我骑着大黑马过一个岩板路边的灰堂时,叩击岩板的马掌声,惊醒了傅家门前灰堂(垃圾池)里的那只正迷醉在太阳下的老母鸡,只见那鸡将翅膀猛一展、一扇,没注意的大黑马一惊,用力一蹦,拌马索一断,前蹄一扬,往侧面猛然一摆,我便从马背上重重地跌了下来。头上麻肉肉地痛了一下,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在天上飘着,像一只青蛙,舒展着四支,在漫无边际的浓黑的天空,毫无目的地漂浮着。忽然,一阵寒入骨髓的风,将我的四肢凝固,我便像称砣似的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砸在我家的后阳沟里。我还感到那寒风,刺一般插进我的脑部,强烈地痛感让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听到我的声音,一屋子围着我的亲人、邻居等,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这才知道,这时有人在用酒精为我清洗伤口。原来,我跌下马之后,头皮裂开一寸多长的口子,血淌得衣领、脸上都是。路过看到的恒其哥一抱将我抱回家。暗淡的光线下,祖母只听到我昏了过运去,以为遭“走阴”,连忙折桃树枝,找炕箩来,笼住我的头,边抽边骂。当明白是跌破了头,在外工作的恒其哥叫先找酒精清洗,才想到赤脚医生处要酒精,又到在云南工作回来探亲的四伯家找云南白药来放。药不够止血,便在家中搜蜘蛛网来堵。然而,由赤脚医生拿了块纱布包上。之后,这头上像鸡啄一样地跳痛。至今天晴下雨,天气转换时,或者过于忧愁苦闷时,这头都会跳痛。这让我不得不把心放宽,把事看淡。这也是后来父亲想卖马的原因之一吧?
  
  在我外出读书的一个冬天,父亲拉着大黑马去驮煤。因为关在圈头喂的时间长,没有与群马相戏共欢的自由,所以,路上见到骒马,一时性起,狂舞乱跳中,将紧攥缰绳的父亲看倒,跌伤了眼。虽然父亲用缰绳抽打了它几下后,它才安分下来,也完成了驮煤的任务。但父亲却想,他都管不了,再让我管,难免出事,这岂不亏了?这也许就让父亲坚定的卖掉大黑马的念头。
  
  有一年六月,父亲真的把大黑马拉到安顺畜牧市面上场上去卖,城北挨张家评寨的石板寨一个吆马车的人看上大黑马。围着转了好几转,问父亲要多少钱?父亲说要500块钱。那人说贵了点。父说,一块钱一斤大米,喂了好几年的马,就算500块钱,才值500斤大米。还说我起早贪黑地割了几年草,才喂成这样肥壮的,所以不算贵。那人说,值不值,看的是货。这马确实长得好,但看得出来,没拉过车,买去还要现教,让它现学,所以要父亲少一点。最后说成430元。可那人说他没有这么多钱,看能不能用大米抵?父亲同意后。与那人一起回他的家,收了钱,挑了一百多斤大米回家。
  
  父亲临走时,嘱咐那买马的人说,在教它拉车时,不要打它,这马很还债(通人性,讨人爱、肯为主人卖力),好好地对待它,它会让主人一本万利的。可是,当父亲要离开大黑马的时候,它两只前蹄交换着刨着地下,摇着头,不停地嘶鸣着,眼睛里还隐隐约约闪着泪光。父亲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调头看它。
  
  父亲回到家后,天已黑尽。累得满身湿透的他,连忙告诉母亲和祖母,这大黑马卖得个好价钱。但交待不要讲出去,要不然的话,这村里人晓得就会来借,借了后长期拖着不还那就恼火。因为那时大家都穷,哪家卖个牲口,都怕别人借了还不了,所以都捂得紧紧的。好在换来的米里头的米泥沙多,有人晓得来借钱,父亲就会抓着这米说,这马名上卖了,实际上是换成了米。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没办法。别人想借钱的事也就这样搪塞过去了。
  
  父亲用大黑马的钱买了匹小骒马,又把那瘦牛卖了,换成了一头又能梨田梨地、又有长分的小水牛。可是,这小骒马后来跌伤了脚,家里喂的猪了,也生“痧痧”病死了。那水牛生病,好几天才找兽医医好。父亲说,这家运不顺,怕是大黑马卖出去遭罪的报应。于是就到张家坪寨那边找亲戚去打听大黑马的情况。
  
  果然,那马因拉车受惊被车撞死了。父亲为此很后悔,很愧疚。父亲说,要是那家人有良心,把大黑马拿埋了的话,那真想去为它烧柱香,撒些它爱吃的苞谷。
  
  有一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我听到父亲梦冲冲地大喊一声:“大黑马回来了!快开常门,小平!”这时候,我正好被楼上猫逮老鼠的叮叮咚咚之声惊醒。我侧耳听了听常门边,除了楼上的声音外,常门外并没有什么声响呀?我于是想,父亲又做梦了。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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