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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生活

散文
时间:2012-02-17 11:31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大风行者点击:
        

  在医院接生室外,我无比激动,我有儿子了,一个鲜鲜活活的生命,能吃会喝的小家伙,静静的躺在他妈妈怀里,贪婪的吸吮着乳汁。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无比幸福,万分自豪。初为人父的喜悦,不能掩饰,也没有必要掩饰,感觉呢,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人。在这有着无限等级的社会,我们象三个喜鹊,我在一边,妻子在另一边,小家伙夹在中间,在这冰雪寒天里,一家子互相温暖,享受着平淡的生活。
  
  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再次凸现。孩子跟谁的姓氏?常规来讲,依照中国的传统,当然是应该跟随孩子父亲的姓氏。可是,我妻子她们家庭有点特别:就姐妹俩,没有哥哥,也没弟弟。我岳父岳母老两口的意思,我的孩子最好跟随他家的姓氏,以中国的传统,他们就后继有人了。
  
  结婚之前,我跟父亲就孩子姓氏这个问题曾进行过深入的探讨。父亲坚决反对孩子跟随我妻子的姓氏,老人家慷慨激昂:在汉族社会的传统里,儿子必须赡养父母,特别是在他们年高体弱失去劳动能力之后。可是,作为父母亲必须尽到自己的义务——要给儿子把媳妇娶进门!这是作为父母亲必完的任务,毫无商量的余地。
  
  父亲说着,眼泪流下来了:我们现在尚能劳动,也有一点积蓄,这些钱,本来就是为你结婚准备的。我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给儿子娶媳妇,这是我的义务,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我们家还不至于穷到要你去倒插门!去女家,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在过去,上门女婿自己都得改姓,要跟女家姓氏的!
  
  女婿上门,是有一定程序必须过的:你要签订一份协议,承诺你因家贫而自愿到女方家落户,自己改随女方姓氏,将来的小孩就是女方家的人,小孩称呼父方的父母亲为外祖父、外祖母,而不是传统上的祖父、祖母。明白了吗?这就是:小子无能,更姓改名!这就是入赘,赘,就是多余,就是无用,你会被社会瞧不起的。
  
  儿子,不能走这条路,父亲态度很坚决,我是无所谓的,我还有你哥,现在也有孙子了,我可以无愧的。你不同,父亲盯着我,知道么,在旧社会,男人中有两种人最给人瞧不起,一个是进宫当差的男人,他们已经不是男人了,还有一种,就是上门女婿,进了女家的门,从心灵上就阉割了,在社会上你没有一点点强势了。
  
  你将来会有小孩的,别人喊小孩名字的时候,你会感到心里传来的悲哀,感觉五脏六腑被人一刀刀的切割,疼痛难耐,别人感觉不到,而你,始终不能从这种悲哀中苏醒。你注意一下社会上入赘的人家,上门的无论以前多么夸夸其谈,有小孩后都会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不愿与人交际,极力避免与人发生摩擦。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父亲,生我养我的父亲,我喜欢她,就想跟她一起生活,我们现在不想谈传统,责任,义务,姓氏,我们就想一起生活,这种解释,可以了么?我们能不能就象国家处理摩擦那样,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可好?时机成熟了,我们再谈责任,义务,姓氏,我们就想不被束缚、限制的一起生活,可行?
  
  妻子却另有一番解释:现在是新社会,没有人会强迫你去改姓的;况且,名字嘛本来就只是一种称谓,儿女还是你的儿女,不能因为不跟你的姓氏就改变了这个事实吧?况且,国家现在实行的是独生政策,一对夫妻只有一个孩子,跟谁的姓氏呢?不要过于计较,再过十年,这种事情就会大面积显现,你不就是早走一步而已。
  
  结婚的时候,两方都在坚持,一方要尊重传统,娶媳妇,一方要男方落户,当然不用改姓名,但是,孩子将来的姓氏必须随女方。僵持,游说,理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可是,我们就是喜欢对方,就只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在信息这般发达的今天,谁又能脱离了社会这个大家庭呢?那就私奔呗。
  
  我们私下里领取了结婚证,租了房子,攒点钱就搬到一起合伙过日子了。两人世界是甜蜜、黏糊、幸福的,房间里一尘不染,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争着抢着去厨房做饭,只想做对方喜欢的饭菜。当时尚无电脑,家里唯一的娱乐就是一台淘来的旧电视,频道有限,只能看中央一套,幸福啊,国家和个人。
  
  有了孩子方知父母的艰辛。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伙,我们两个整天忙得天昏地暗。我要洗衣、做饭,当然,这些事都是在下班之后扑腾的。她嘛,小孩困了要抱着哄,睡梦中还要吃奶,要定时给把屎把尿的,清醒了,还要你跟他玩,离了她,小家伙就扯着嗓子哭喊,好像受了后妈虐待似,一声紧接一声的。
  
  儿子沉沉的睡熟了,香香甜甜的,梦中那个还不时的吧嗒嘴。别人家是孩子的名字难起,我们是孩子的姓氏难定。我和妻互相对视,该摊牌了,躲了十一,躲不过十五啊,该报户口了。我嘴里呢呢呐呐,说了半天,自己都糊涂说得嘛意思。还是妻子干脆:什么事都依你,只是孩子得跟我们的姓,这是我的底线。
  
  你看,我父亲因为孩子姓氏这事,都不许我登门了,明白了吗?那就是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老汉容易吗,拉扯一个孩子,从这般大,我比划一下儿子,到儿子都有儿子了,老汉付出多少啊?眼看着自己的孙子成了别人的孙子,放在你,心里憋屈不?我一肚子委屈,老鼠钻到书箱里了,两头受气啊!
  
  妻子毫不妥协:我家就姐妹俩,姐姐已经出嫁,父母对我的婚姻唯一要求就是孩子得姓陈,他们原本给我取名叫招弟,国家有计划生育政策,没有希望了,我就成了希望,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希望,就是他们的心意。我总不能让老两口失望一辈子吧?况且,你哥哥不是有个孩子么,你家里还不知足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没错,可是,孩子只有一个,户口是要上报的,不能就这一个孩子还是黑户吧?我们之间发生了相识以来第一次激烈冲突,互不相让,你争我抢。当然,孩子的照顾是不能松懈的,该喂奶的喂奶,该洗尿布的继续洗尿布。吃奶的孩子,懵懵懂懂,手仍然砸吧得香甜,何曾知道家庭正围着他展开不流血的暗战呢。
  
  我不想失去大家庭,不想离经叛道,不想违背中华传统,我就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姓氏,怎就这么难呢?眼看跟妻子无法理论,看一眼熟睡的儿子,转身出去了。站在川流不息的小溪旁,点燃一根香烟,燃烧的烟草让我暂时麻醉,要不,依了她?可是,父亲那一关,怎么过?难道,让老人去痛苦?
  
  唉,算了,那就跟妻子的姓氏得了!毕竟,我不能因为儿子的姓氏而失去家庭,我喜欢我的妻子,我也爱我的儿子。当我站到妻子的角度,我也能体谅她的苦衷,毕竟,她们家没有男子。在传统的影响下,一个家庭没有男子,好像就真是后继无人,做父母的在内心里感觉好像低人一等,矮人一头。得,定了吧!
  
  谈判,就是博弈,双方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未签字之前,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目标就是利益最大化。毕竟,我们生活在实实在在的社会里,这里不是天堂,不是地狱,没有上帝和天使,没有妖魔和鬼怪。家庭里除了两人的情投意合,还有孩子和家族,情感要达到最佳均衡是有一定难度的。
  
  我们又谈判,博弈。妻子的底线早已亮出,我嘛,仍然很为难,毕竟,我不想失去小家庭,也不愿被大家庭所排斥。我必须尽到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的责任,担当抚养儿子的义务,可也不能不去履行为人子的赡养职责,保证老人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老人心里上留下阴影,不能让他们有失去儿孙的担忧。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毛主席说。原以为,这句格言只有在战争年代和政治生活中才有意义,家庭生活中,我们要的是和谐、稳定、恩爱、理解、体贴,是没有斗争的。错了,个人离不开家庭,家庭离不开社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随时随地都有斗争。
  
  利益不是上帝所赐,不会从天而降,没有理所当然,永远都须争取,争取就是博弈,博弈就是斗争,就是谈判桌上的前进与退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是错的。但是从辩证法来看,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这句话也暗映了进取之心:每个人都会从自身利益优先考虑,竭己所能去博取个人利益最大化。
  
  自小到大,直至现在,我都很佩服雷锋,毫不为己,专门为人。自我检讨,我做不到。街头看见年迈的老人跌倒,我不会去帮扶,担心他是一个吃过的盐比我走过的路还多的专业碰瓷户,即使是一个不慎跌倒的平常人,我仍然不会去帮扶,我受不了他的子女看我的眼神,怀疑、提防,还有惊喜,好像我就是一沓可爱的人民币。
  
  我也会这样教导我的孩子:看见有人跌倒,不要去帮扶,可以怜悯,但无需愧疚。人嘛,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亲人最大的关爱,就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如果,我年老体衰,不慎跌倒,不会渴望别人来帮扶,我竭尽所能,直立而起,如果不能,请过路的人别理睬我,我可不能保证做好事的你不会受到怀疑和牵连。
  
  我会这样的教导我的孩子不要多管闲事,但是,像我这种从小受到雷锋式教育的人,看见老人跌倒,能不去扶么?我在走向老人的时候,我会不会担心被老人的子女怀疑和讹诈?我会不会裹足不前,戛然而止?在伸手的一刹那,会不会先摸摸自己的钱包?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可能,或者,兴许,大概,天知道!
  
  我们就这样试探、前进、退让,在不打破妻子的底线的前提下,她们家又让一步,孩子的姓确定为双姓,当然,她们的“陈”在前,我们的“车”在后。在独生的大环境下,我们是不是先行者?独生子女越来越多,他们的孩子将来是不是也要碰到同样的问题?我感觉,复姓嘛,纯粹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可毕竟是一种解决办法啊。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小孩子总要认祖归宗的。可是,自己的儿子的姓氏是这般,这样的,虽然保留了一点颜面,可自欺欺人的事情怎跟父母交待啊。小孩满月前,回到家里,父亲沉默无语,血亲的父子关系,现在却感觉中间横亘着一条大河,父亲在这头,我在那头,看得见,却怎不也走不到儿时的那般亲近了。
  
  儿大不由父,万事自做主。父亲很感慨,我老啦,管不了你们的事了,只是有点担心你,担心你心里苦啊。我抬头注视,记忆中那个生龙活虎、敢作敢为、沉毅稳健的刚强男子,那个在我心中有如泰山般沉稳、阔达、雄壮的靠山,老了,六十多年的日头已在他的前额刻下了深深印痕,虽有万丈雄心却无坚强的体魄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事情解决的竟这般完美。在父亲的一再坚持下,妻子她们家答应将来儿子的儿子姓氏随我,老岳父慷而有慨:一辈人不管另一辈的事,你们的孙子我们不管啦。看着熟睡中的妻子,我默默祝福,我们一家人就这般的知足常乐,不离不弃。什么陈,什么辛,一切都是神马浮云。
  
  就想,就想这样,霭霭的晨雾中,牵着你的手,在布满杨柳的河堤上,徐徐慢走。就想,就想这样,风雨中,为你撑起一把伞,看那杨柳的枯叶,飘落,飘落,顺水逐流。就想,就想这样,在落日时分,看那夕阳,在天边一点一点的沉隐,沉隐。就想,就想这样,伴着岁月,一生一世注视着,皱纹渐深。
  
  同观日出月落,共闻耳语花香。
  
  我的工作,一个礼拜上五、六天班,至少保证一天的休息。你们每周上七天班,晚上还要加班,真累啊。不过,我看你们许多时候是在浪费时间,适当调整一下,一星期保证一天休息是完全可能的。一些企业的管理,就是加班,上级领导检查要加班,卫生突击要加班,政府来人要加班,好像大家都不用回家管孩子似的。
  
  上大学时候,我特别贪睡,晚上十一点上床,清晨七点半起来,匆匆忙忙洗刷,拿个面包,夹袋牛奶就去上课了。工作后也差不多就那样,一切的改变来自婚后。两个人的生活尚好,可以互相依赖,小孩出生以后,再也没有那么散漫、自由了。现在每天六点多就起来,晚上十二点前没睡过觉,可也不感觉很累啊,过得还挺充实。
  
  我妻子啊,特别注意她的身材。怀孕的时候,我们还讨论过是自然分娩呢,还是剖腹产?她特别担心自然分娩后身材走样,也怕受那份罪,有次去医院听见孕妇生孩子的喊叫,吓得她直哆嗦。我嘛,自然是想要她顺生的,可千言万语也抵不上丈母娘一句话:女人嘛,不用扛煤气罐,不用你背大米袋,生孩子怕疼,要你何用?
  
  孩子出生后一直是母乳喂养,六个月后,妻子要上班,考虑用奶粉代替母乳,又是丈母娘出面了:现在的奶粉,那个是可以放心食用的,不许给孩子断奶。要么不去上班,要么上班的时候定点回来奶孩子。上班为什么,还不是想让小孩身体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喝奶粉,没病都会生出病的,什么能代替得了母乳啊。
  
  丈母娘,全世界每一个结婚的男人都会有的,但是只有在中国,丈母娘是最有权势的。女儿把对象领回家,不入丈母娘的法眼,好,PS。快结婚了,丈母娘发话了:这没房的,姑爷你准备把我女儿娶到什么地方啊?好,买房。中国的房价居高不下,丈母娘居功甚伟啊。政府都被丈母娘逼急了,好,修改法律,杜绝丈母娘介入房地产!。
  
  中国的现状,人多地少,自给自足还是比较困难的。我们家原有五亩水田,一个小水塘,父母一年辛勤劳作,吃饭穿衣是没问题的,再说父亲还多少有点退休金,一家人精打细算,日子过得还算小康。有了儿子后,妻子的奖金全部停发,我一个人上班,有时候还要父母接济,惭愧啊,汗颜啊,大学毕业了,还啃老。
  
  老家离县城太远,父母不可能每天从县城返回家乡,我们俩照顾孩子,上班时候真的倒不开。跟妻子商量,让她请长假,专职带孩子,那保姆是请不起的,再说了,保姆带孩子,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好,妻子请假,我一个人挣钱,可是,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三口,真的好难的。
  
  全家举行会议,通过一项决议,我们家必须从事商业经营:在县城开一家百货小店。父母赞助,岳父母帮衬,我们再东挪西借,百货小店择日开张了。我们的目标定的也不高,妻子在照看小店的同时,有时间带孩子,她也免了朝九夕五的劳累,省下雇请保姆的费用就是我们赚的了,再说,小孩也时时刻刻有大人监护了。
  
  万事起步难。百货小店刚开张,资金比较紧张,妻子精打细算,分分计较。我们吃的大米、蔬菜,都是星期天我骑自行车回乡下去,从父母那里驮运的。父母种地,不喜欢施用化肥,那样种出来的粮食口感较差,可这般种地产量较低,一家五口的口粮紧紧张张的。水塘嘛,父亲养了一池鱼,每个星期可以打两次牙祭。
  
  开个小商店,人还是比较累的,上午要整点开门营业,中午不能休息,晚上一般要到十点左右才能关门,还要盘点,准备进货,做生意,不管做大做小,人其实也都是很累的。并不像一般人看到的表面,西装革履,挥金如土,那样做的人,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钱,每个人,花自己的钱的时候都是比较计较的,特别是做小生意的人。
  
  我嘛,每个星期六,回家带些家常蔬菜、鱼米到县城,星期天再从大的批发市场进货,妻子在店里精打细算,小店慢慢的有点起色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顺顺当当的,那天有人要求退货,就让我们措手不及。卖出去的豆奶粉,是假的,奶粉倒在碗里,放眼一看就明白了,不是豆奶粉,分明就是炒熟的面粉啊。
  
  我打开柜台里的豆奶粉,是的,和买主拿的一模一样,这批货都是假的。做生意的人,很忌讳卖出假货,除非你本身就是游击骗子。一般讲究的是货真价实,薄利多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诚信为本,童叟无欺。面对着眼前的假货,我知道,栽跟头了。我一边给买主退钱,一边连着道歉,心里也真是感到万分歉疚的。
  
  您要是,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呢?我是说,发现了的来退货,你给退掉了。那其他的客人呢,有些可能觉得金额太小,嫌麻烦,没有来退货,你怎么办?我和妻子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碰到这种事,女人唠叨是很正常的,谁让我进的货不地道呢?可是,无论好事坏事,你都必须正眼面对,逃避、躲闪都不能解决问题。
  
  退货!请所有从这里买过这种牌子豆奶粉的顾客退货。退货?你认为容易吗,老戈?明明白白告诉人家,我这店里有假货!你会不会这样想,奶粉是假的,那洗衣粉是不是也是假的?饮料呢?价格呢?这个店是不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黑店?不管了,既然卖假货了,那就要负责,让所有买假货的人都来退掉吧。
  
  我在店前写了份说明,对小店的失误表示歉意,同时请所有在本店购买过豆奶粉的顾客来退货,我们保证原价赔付。我本来在单位上班的,专请了两天假来办理此事,本就是失面子的事情,就让妻子咱回乡下躲避两天,这种事情嘛,就让我来出面好了。呵呵,老戈啊,出奇事了,本来卖出去四十二包,结果退回来五十八包。
  
  卖东西嘛,又不是领工资,不用签名的。退回来的豆奶粉,你不可能一一验证是不是我们店里卖出的,开工没有回头箭,只要退回来的,我就给全额退款了,顺便还给人附带了两块口香糖以表歉意。那两天啊,弄得我是头焦额烂的,苦不堪言。灰头丧脸的我,对假货恨入骨髓,心里千百遍的痛骂那些假货制造者。
  
  退货的那几天,生意非常黯淡,我心情极差,连关门的心思都有了。在店里呆坐的我,看着这些炒熟的面粉无计可施,团团乱转。突然,眼前一亮,别人可以给我退回来,我怎就不能给上家退回去?毕竟,这些假货并不是我做出来的啊。可要是上家不认呢,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就是那么回事了嘛。
  
  我关了店门,把假货装上三轮车,晃晃悠悠的就找老板去了。呵呵,老戈啊,商业纠纷中是要讲究技巧的,有一个原则,在争取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时候,尽可能给对方留有足够颜面,中国人嘛,都是好讲面子的。我把三轮车停放在路旁,把老板请过来,拉开盖在彩条布下的假货,不用言语,老板的表情已明明白白告诉我真相啦。
  
  我给老板原原本本的讲述了我退货的经过,当然,我也给他讲了我收到退货比卖出还多的事实。你能猜到老板的反应么?他竟笑出了声。很爽快的,把我的所有损失都拿回来了,包括我表示歉意的口香糖。临走时,老板表示他很佩服我的勇气,明白公示退货他做不到,但是如果象这般给他给他留以颜面,他不会让客户吃亏的。
  
  其实啊,在商业行为中,生意人要的是精明,不是奸诈。你耍手段,不吃眼前亏,到头来损失的会更多。没有人是傻瓜,你把别人当傻瓜玩弄的时候,对手也正在算计着如何给你布置八面埋伏,十方陷阱,到头来只会弄得两败俱伤,得不偿失。真正的做生意高手,是造势赚钱,讲究的是时机与胆魄,资金与运作。
  
  假货风波后,经营非常惨淡。顾客寥寥,店里的货物周转非常慢,营业额直线下掉,收入仅有原先的三分之一,这点收益就比不上妻子上班的工资和奖金了。是继续开门营业,还是就此关门,再不吃这份苦,不受这种窝囊气呢?我和妻子就在儿子睡觉后仔细的讨论转业的利与弊,得与失。
  
  如果关门,我们就会失去从事商业行为的信心,别笑啊,我们店虽小,营业额少,但也是在做生意啊。中国足球队踢一场,败一场,踢球不行,赌球成风,但你难道不承认他们代表的是中国?我们决定坚持,毕竟我们要自力更生,比不得中国足球,他们输赢无所谓,工资奖金有保证,我们不努力,儿子就上不起学了。
  
  妻子对经营小店已是彻底失去信心,假货尚在其次,关键是退货对她打击太大,退的货竟比卖出去的还多,现在的人怎成这样的啊?你说我们卖出的假货,我们负责给你退换,可那些你从其他地方买的东东,拿到我这里退换,合适吗?我们小店又不是股市,可以随随便便的圈钱!
  
  毕业后,我还保留了学生时代的习惯,晚上睡觉前必须看书,否则就无法入睡。在学校时候喜欢读曾国藩,现在经商了,别笑,是做小买卖,可你做什么事情都得尽心尽力啊,我就研读有关犹太人做生意的书籍文章。总之啊,我的结论就是必须坚持,如同曾国藩的“挺”、“好汉打脱牙和血吞”,犹太人的忍耐和坚持。
  
  小店继续营业,我们苦苦坚持,等待转机,希望进账日多,财源广进。一日三餐,我们都是自己做饭,不敢到外面的餐馆去饕餮大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徽商所说钱都是从牙缝里攒出来的,如果你是家境没有好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苦出身,你一定可以明白这个道理,饮食要好,水涨船高,衣住行都要上档次,钱呢?
  
  穷日子穷过,缺钱也不能少浪漫。每次从乡下返回,顺便从路边采摘一大把野花。江南之地,除了冬天两个月无花可采,其它时节都是野花灿烂,百里飘香。女人嘛,从小女孩到老妪,都极喜花,赶回县城,摆货,盘点,妻子嘛,撒手不管了,东一朵西一朵的去插花,简陋的卧室因花而芬芳,弥漫花香的小店也温馨许多。
  
  做生意,不容易啊。生意生意,就是要能生出主意。商人商人,就是互相商量着赚钱。一般的小店面,经营时间长,人颇劳累,而且售出的商品无法跟踪,你不可能在每件货物上刻上你的店名吧?不可能,不对,应该有可能。如果,我把这种敞开的小店改为一家小超市呢?
  
  是的,开一家小超市。本来嘛,我们就不是口才特好的人,敞开式经营,随时跟顾客沟通,不厌其烦的解释,颇为头疼。超市经营,价格、名称、性能什么的,一目了然,顾客也无拘无束,可以精挑细捡,充分的享受购物的乐趣。每件商品上,都打上本店的印章,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也能方便的退还。一举多得啊。
  
  我决定开超市,还有一个原因。在我无条件的退还假豆奶粉后,随后的一个月生意非常惨淡,第二个月经营额却慢慢的稳步回升,月底时盘点,当月利润竟比回收假货前多出一倍。有个顾客酒后吐真言:我在其他地方买的假豆奶,人家不退,拿到你这里,你给退了。兄弟,你不欺客,以后啊,无论什么,只要你有,我就来你这里买东西。
  
  开店的细节,我不想再一一详述,总之啊,老戈,我开了三年店,赚了一点钱,在县城买了一套单元楼,三室一厅,那时候的房价啊,便宜,一平米就一千五,装修完毕花费总共就二十万。现在的二十万,你能买个地理位置偏远的小两居就不错了,装修还不算的。如今的房价,已涨到六千七了。呵呵。这就是富愈富,穷更穷啊。
  
  老兄啊,生活要永远节俭,没钱的时候,一分钱要分成两半花,有钱了,一分钱要当成一毛钱花,千万不敢海吃山喝,花天酒地。我们的钱,都是自己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攒出来的,比不得人家,敢拿别人捐的钱买跑车、购豪宅,崽花爷钱不心疼。你瞅瞅那些请客吃饭的,饭前点菜看价、饭后买单算账的永远是生意人。
  
  人心永无餍足,老兄啊,你手里有钱的时候,总是想让钱再去生钱的,用经济学家的话讲,就是资本再投资,用手里的钱去赚取更多的钱。但是妻子想维持现状:超市经营的稳稳当当,收入稳定,可以上孝父母,下抚儿女,人心不足蛇吞象。是的,我们又生了一个女儿,特殊情况嘛,找计生部门跑了一年,才拿到的二胎指标啊。
  
  可是,一个行当经营三年后,人就疲惫了,我就想着再投资。投资,你手里得有钱,这是其一。其二,你得有好的项目。私人投资和公共投资是两码事,公金投资嘛,那就是为了改善民生,教育啊、医疗啊、水电啊、退养啊什么的,总之是要提升国家形象,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私金投资就是为了挣钱,在法律条筹内赚取最大的利润。
  
  那,还能做什么项目呢?老兄啊,换了你,你会投资哪一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你一心一意做某一件事情,无意间就会有所触动,主意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我们经营小超市,但是饭菜都是自己做,爹娘都六十多的人了,还是每天下地,一直自给自足,老人劳动了一辈子,舍不了土地,不愿来县城享清福。在老爹过六十六大寿时,我决定在县城酒店摆一桌,就请家人和店里员工吃次大餐,小小庆祝一番。我们痛痛快快的喝酒,畅谈,席间母亲无意间一句话,却让我感觉豁然开朗,云飞雾散。
  
  母亲呢,很感慨:现在的酒席,怎么吃都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香的不是菜的本味,都是调料在糊弄人啊。老戈啊,我刚听到母亲的话,理解呢就是母亲心疼钱啊,老人家看着满桌的饭菜,哪得多少钱呢?仔细一回味,感觉啊,老人说得是实情。猪嘛,都是饲料催起来的;菜嘛,不就是化肥加农药糊弄出来的么?
  
  对,开饭店,专卖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食品,如何?那时候只是想着这种食品口味好,食客多,何曾想到这种食品被称为绿色食品,国外专供富人享用呢?可是,饭店开在什么地方呢?像肯德基一样开在闹市?不打农药、不施用化肥,食材的原料肯定价格不菲,水涨船高,菜品的价位随之高涨,会有食客么?
  
  绿色食品,必须出售给有钱人。你在乡下卖绿色食品,不亏本,那还真算本事呢。我把食品店开设在省城,食品供应基地设在乡下,也仅仅生产两种蔬菜,西红柿和黄瓜。老戈啊,开店,你就要想着把店面开成百年老店,不要想着就只是赚钱,要考虑久远,要在顾客心里竖起你百年老店的信心,那时候你不想赚钱也难啊。
  
  我在省城开了一家韩国凉面店,仅仅出售凉面,经营嘛,项目不要太多,那样子不好管理的。凉面中配菜,就只有黄瓜丝和西红柿块,工序非常简单,一个店就就只有五个店员,高效啊。一盘凉面的价格,是路边店凉面价格的五倍。现在的人嘛,价格太低,没人相信你的,我要价高,生意反而出奇的好。
  
  现在的我,可以上孝父母,下抚儿女,妻子也不用再出外工作,一家人平平安安,小康啦。
  
  星期天呢,凉面店歇业一天,钱嘛,挣多少是个头啊?够吃够喝,就得了呗。专腾出这一天,让员工呢,也休假,该干嘛干嘛,谁没有亲朋好友,不需要休整呢?再说了,年轻人嘛,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的,那是人生大事,总不能,为了赚钱,就剥夺了别人基本的生活权力啊。
  
  我呢,这一天,也领着一家人去郊外游玩,父母都老啦,也该想想清福了,他们呢,想孙子孙女了,就来省城呆几天,常年呢,总还是呆在乡下,毕竟,老家难舍,热土难离,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听不得,城市的嘈杂。在这热闹的城市,年老的人,反无所适从,偶尔的驻留,新鲜而有趣,长期的生活,却是另一种隔绝,周围呢,都是陌生的面孔,无人可以谈起,那往昔的辉煌岁月。
  
  好啦,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没,儿子顽皮,女儿快乐。普普通通一家人,该尽孝的尽孝,该上学的上学,女人呢,准备着一日三餐,男人呢,肩扛生活的重担,付出了一生精力的老人,每天在夕阳中,相互搀扶着,在村里的土路上,慢慢行走,看那遍地的野花,开了又落,远观那北去的大雁,北去又南回。
  
  没有太多的贪欲,生活,平淡的生活,其实,蛮好的。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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