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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天一直下着雨。
前后都是很好的晴天，偏偏那几天下着雨，天还很冷。
骑着电动车，冷雨打在脸上，针刺似，去殡仪馆的路，偏偏又是条陡峭的泥泞不堪的路，据说几十年了，都没有改变过。
这濛濛的雨，是生者哀悼逝去的生命之泪化成的吧！
我真正认识他的时候，还在念小学，正月里他带着太太到我们家来拜年。在所有的亲戚当中，他们老两口与众不同，衣服鞋子虽然旧，但干净整洁，看起来很舒服。他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温文尔雅；他太太身材不高，端庄和蔼，她也不同于其他乡下妇女一样高声粗气，说话极斯文和气。他们老两口对后辈非常亲切，常常鼓励小朋友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他们家以前住苏式的两层小楼，木地板洗得很干净，发白了，露出温和的木质底色。家具很少，但陈设干净整洁，狭小的卧室里，桌子上井然摆着书报杂志。他家有三个高大英俊的儿子，个个仪表堂堂，斯文儒雅。老大会念书，老二喜欢围棋，老三爱帮妈妈做家务。清贫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是我见过的最温馨可亲的家庭。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各奔西东了。
他的太太也因病过世了。——年轻时跟他吃了很多苦，如花似玉的美貌消磨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她和丈夫把儿子们拉扯大了，撒手去了另一个世界。第二年，他续了个更年轻的妻子，新妻能干泼辣，但心眼好，陪伴他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十年。
这十年里，他每隔一段时间染黑头发，看叶永烈等人写的书，读最新的报纸，细嚼慢咽吃硬的食物，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法国梧桐与大樟树弯成拱形的大街上，和一帮老年朋友交流养生之道，在电话里勉励后辈，亲戚间走动时习惯地握手……
他八十岁之后摔断过腿在家宅居了三个月；征服过一次癌症，凯旋而归。
《岁时百问》：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又到清明。这个时节，草木萌发，在寒冬之后勃发的春天里，节气提醒我们，不要忘记逝去的人，他们虽已远行，肉体已灭，但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深刻在我们的记忆，如芬芳的桃李之香，如春天的碧草，他们曾在生命的旅途中，给过我们最真切的温暖与爱护，我们成长的路上，留下了他们生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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