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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饮马峡

时间:2016-07-13 22:26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郑景川点击:
        
  到了周五,班车早发,回大柴旦的人们,买东西的买东西,洗衣服的洗衣服,小聚的小聚。饮马峡的东西实在太贵了,我知道的跳高纪录,一颗白菜卖到四十元。在我的老家唐山曹妃甸的集市上,白菜一块钱两棵,没有打蔫的菜帮子,白白光光,脱了衣服的小孩一样,看着就惹人想买。到了过年,饮马峡仅剩下两三家小卖部开着,基本都是卖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里的生意人多是来自外地,有的也不讲什么和气生财,不懂得薄利多销的生意经,挣钱宰客直截了当,来势汹汹,摇头没用。我去过厂子对门一家小卖部买蒜苗,看到根须上沾的泥太多,比蒜头还沉,就想把泥弄掉。店里头发蓬乱、精瘦的老板厉声喊道:“你把泥都弄下去,我去喝西北风啊?”我的天,吓到叔叔了。我总爱对比,在老家集市买大葱,小贩见你瞄了一眼葱叶,就会豪爽地把发蔫的叶子打掉。这蒜须子上的泥根本就不是蒜苗的成分,又不是买蒜苗回去栽种。这位阔老板如此理直气壮,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不想再来。其实,头脑里稍微有点生意经,手头上稍微有点本事,就能在这里立足。毕竟这戈壁荒滩,知道这里的人极少,来这里做生意的人不多。有个唐山老乡来这里炸油条发了财,本来是老家街头巷尾常见的小吃摊,到了这里,小两口尽心尽力,油条炸得香脆酥软,买油条的人竟排起了长队。周末,我常到大柴旦丰瑞超市买日用品,空荡荡的大超市,通常情况下,顾客还没有售货员多。商场里经常放着轻音乐,仅有的几个逛商场的人,也都胜似闲庭信步。这和镇里人口有关,据说这个二层楼大超市每年要靠政府补贴维持运行。
  饮马峡厂区比大柴旦生活区海拔低一些,我不愿意往大柴旦跑的主要原因是,我的办公室有一张单人床,柴旦宿舍也是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时的车程,起早贪黑跑个啥劲儿?大柴旦又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吃住在厂子里,不用下班挤班车,不用起早赶班车,不用担心迟到,睡觉自然比在大柴旦踏实。我们这些从海边来的人,到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普遍感觉睡不好觉。每天一两点开睡,或睡得早点儿了,三四点开醒。醒了之后,脑袋比白天还清醒。有一次,我不到四点就醒了,没办法,就看最无聊的书,闭上眼睛数数,用尽各种催眠术。无奈睡神已去,就是请不回来。于是就打开电视看到七点多,然后直接去小区院子里坐班车。有个老弟每天必跑大柴旦镇,风雨无阻。问其原因,人家说,就靠来回坐班车补觉呢。别看在床铺上来回烙饼,脑袋特清醒,到了班车上,车一发动,路上一晃悠,准保打起呼噜来。
  我不愿跑大柴旦生活区,还有一个原因,我的厨艺水平不高,又不忍心坐享其成,过剥削人的日子。虽然宿舍只两个人,一个阳面,一个阴面,中间卫生间,客厅有电视,厨房可以煎炒烹炸。每天弄几个想吃的菜,喝点小酒,然后海阔天空,或到草原上遛弯,打发时间也快。可还是觉得在厂区吃食堂更方便,吃得心安理得,懒人就得想懒人的招。早晨起来洗把脸,到食堂吃包子喝粥,剥茶蛋,享受咸菜丁炒鸡蛋的美味,乐此不疲。大家有个共识,在高原炒出来的菜,炖出来的鱼,怎么也不如老家弄出来的香。不知道是缺氧的原因,还是到了高原舌头味蕾迟钝的缘故。就连号称“大厨”懂烹饪的人都降低了自信度,更何况我这嘴高手低的门外汉。刚到大柴旦时,最让人新奇的是,看见人们用高压锅煮饺子。高压锅煮饺子,那还不得吃片汤。结果,饭店饭店如此,家里家里如此,真是对传统煮饺子方法的一种冲击。不用高压锅,饺子熟不了。好吃不如饺子,嘴馋的人从不怕费事。
  不能不说的,是我还真的在办公室起过一段火,后来又黄了。食堂的米饭硬而无味,我从超市买来大米,自己用高压电饭锅蒸,米饭香喷喷的。不动脑子,吃不到美味佳肴,好厨子也是个有头脑的思想家。有了可口的米饭,吃咸菜条也香,或就着从老家带来的虾皮小鱼,或去食堂买份韭菜炒鸡蛋,或回大柴旦炖几条鲫鱼带回来,也能让胃公子舒服些。后来,懒得跑食堂排队了,懒得回柴旦折腾了,弹药断了供给,停火也属正常。闺女来饮马峡陪我过年的时候,我炸了好多海楞蹦鱼,又脆又硬又不香,牙都嚼疼了。大过年的,寻思改善一下生活,我从食堂买了红烧肉,点了麻辣鸡丁,带回宿舍,怎么吃怎么没味道,于是就酱油拌饭。闺女来饮马峡不到二十天,掉了十斤秤,之后由衷感慨:去了一趟深有感触,爸爸在外工作真不容易。我问闺女,还来吗?她说,放暑假了再去,那里虽是个兔子不拉粪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是个减肥的好去处。
  三月底的饮马峡渐渐暖和起来,但依然荒凉萧索,到了五月骆驼刺、沙葱等植物才会显一点绿色。家里人电话里关心嘱咐:青海还很冷呢吧,多穿衣服,当心感冒。在饮马峡工作,还真得多注意,细胞缺乏氧气,没了活力,人的抵抗力会降低,感冒了不容易好。不光是感冒,各种病都不容易好。有一次,我的手背被硬东西划了一下,要是在老家,割个口子也不算啥,结果没出血的手背硬是出了个伤疤,真是让人服了这个地方。刚来这里时,第一次休假的前一个礼拜,我一直闹肚子,吃药也不管事,休假回到家,什么也不用管,立刻就好了。不出远门不知道,老家就是一剂良药,不但能缓解相思,还能医治百病。春冬换季的时候,天气冷热不均,有位主任一连咳嗽了十几天,也不去医务室输液,就等着回家的那一天。老家就是心里的根和底气。
  在厂里憋久了,一直想出去转转。饮马峡是个风口,上午还阳光煦暖,没一根风丝。中午就“呼呼呼”刮起风来,戈壁的沙子起舞欢涌,摇旗呐喊,唯恐天下不乱。我赶紧收拾后窗台晾着的海楞蹦鱼。这里天气干燥,最适合晾晒食物。从老家拿回来的小望海潮鱼,不用晾晒,在塑料袋里放着,就变得干脆,手一捻,成了粉。买了青枣,吃不了,也不腐烂,办成了干枣。葡萄,变成了葡萄干。嘴巴,爱裂口子。上次从老家带一塑料袋对虾回来,起风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结果飞沙走石里夹杂着飞鱼飞虾,成了窗外奇观。一刮风,气温就降下来,天黑了就更冷。好几次去厂西边戈壁转悠的想法,都被戈壁大风吹得飞扬无踪。偏僻的饮马峡,就连快递也让人干着急。邮了几次快递,到德令哈就打住了。快递员打来电话,说再加点钱就到大柴旦。我在杂志社上了稿,总编给我快递了十本书,说还有获奖证书。我打了鸡血一样等啊等,从春节前夕等到阳春三月底,也没收到快件。跟杂志社一打听,说是书要退回杂志社。跟快递公司一联系,说快递只到西宁。
  戈壁滩的诱惑,不光是空阔,能散散心,喊两嗓子排排毒。河滩上还有疑似玉石的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石头。有两位老弟特别喜欢收藏石头,就常去河滩,后来也拉我下水。说是河滩,其实河道里没有一滴水。河道是夏季雨水冲刷出来,河水走了,只留下空空的河床,蜿蜒着伸向天边。如果沿着河道往西,一直走下去,也许就会遇见句号一样的湖泊。带上瓶矿泉水,不是用来喝的,浇在石头上,用来鉴定石头值不值得带走。照玉石的小手电筒也不闲着,不能放过每一块,要仔仔细细探照石头的透明度。风声在耳边呼呼,手执小手电筒的老弟声音飘忽:“嗯,透明度不错。”另一位老弟不屑地望一眼道:“纯石英。”大家轰然一笑。一位老弟捡石头上了瘾,居然每每出发要带上编织袋,气势骇人。看到好一点的石头,就纳入囊中,舍不得扔。回来的时候,肩扛手拽,真是个力气活儿。每次捡完石头,都睡得好香,似乎背回来的都是催眠大师。这些捡回来的石头,在戈壁滩上怎么看怎么像玉石,可是到水房冲洗晾干后,怎么看怎么像纯石头,便想起那位老弟“纯石英”的话来。于是乎,就又拎着袋子往厂子墙外扔,为“填坑补平”基建工程做出了不小贡献。
  出门在外,回家是个永恒的话题。每个季度的假期天数固定,怎么减少路上时间,是大家一直研究探讨的课题。路线越研究越精,为了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家,有人把从格尔木出发到北京下车的路线,改到石家庄下车,然后打车换站,再坐高铁到唐山。这样就一改和家人吃晚饭的惯常,实现了和家人共进午餐。有同事干脆长期飞机,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票价贵贱,独行侠蝙蝠侠一般,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一直以为这位年轻主任家里条件好,才每次休假都坐飞机回家。有一天晚上,他来我办公室聊天。我才知道,他女儿刚刚三岁,媳妇上班离家也远,孩子姥姥照看孩子。三岁,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也正是好奇心强,向父母问这问那的年龄,父母却不在身边。孩子越来越不愿说话,总是自己玩。这位主任到回家女儿和他明显有了距离感,不愿和他交流。刚刚熟识起来,亲热起来,又回了青海。女儿让他讲故事,他只会一个故事女儿就让他重复讲,一个故事要讲上七八遍。其实,女儿不是觉得故事多有趣,而是在享受父女独处的美好时光,让他把没有陪她的时光都补上。他回青海后,开始女儿天天找他视频。时间一长,就不愿面对镜头,说出了大人话:“爸爸你总不回来,太让我失望了。”说着,年轻主任眼圈湿润了。有的亏欠无法弥补,光阴每天都来,不会逆转。
  你来我往,走马灯一样轮番休假。我往你来,走马灯一样轮番换防。没来过的人想来,来了的人想回去。有位驻守饮马峡三年的兄弟,听说来和他交接的人员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到位,竟同着众人的面当场泪如雨下,把大家看呆。
  我刚来饮马峡的时候,听先来的人嘱咐:别吃太饱,过几天再洗澡,别喝酒,走路要像老干部,悠着点儿。我属于不知深浅那一拨,当晚就洗了澡,吃饭也吃饱为主,早晨两个包子一碗粥一个鸡蛋,再加小菜,同事望着我满载的盘子,总笑嗤嗤地说“忒奢侈”。人是铁,饭是钢。吃不进东西可不行,全靠他老人家给挺着呢。为了吃好,热电车间的哥几个起火了,食堂看不见人影。质监部的也起了小灶,拿手饭是蒸大白菜馅的饺子。仓储部也有一个伙食团,刀功相当了得,萝卜丝切得精细,腮帮子吃得肥硕。很多人在家当甩手掌柜,到了这里修炼成了大厨。蒸包子,包饺子,炖鱼炖肉,炒菜凉拌,十八班厨艺样样精通。工作生活两提升,实现了双赢。
  海拔高,氧气稀薄,一直困扰着海边上来的人。从西宁到饮马峡来,当地人总是称“这两天就上去”,回西宁了就称“下去”。如此,我们这些从零海拔来的人,回老家了就该称“下下去”,到饮马峡就得说“上上去”了。还有人出了个天方夜谭的主意,将来在饮马峡打口深井,下了班就像采煤工人一样下井,享受黑暗之中的低海拔诱惑。我的天,要打一眼三千多米的深井,才能和老家海拔拉平。打出水来是小事,弄不好还得出石油。
  饮马峡厂区南边有个小火车站,从北京到西藏的火车就从这里经过,快车不在饮马峡停靠,一晃而过,看不清车窗内的人脸。通往敦煌的铁路线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大家都期盼着开通的那一天,双休日就能去低海拔的敦煌吸氧了。饮马峡火车站也在扩建,期待快车能多停一趟,哪怕一两分钟。我渐渐熟悉适应了饮马峡的戈壁荒滩,休假回来,从这里下了火车,放眼望去反而有了亲切感。一次次从这里出发,一次次在这里抵达,戈壁滩的辽阔深远富养了我的视野和心性,让我不再觉得自己是远离故乡的人。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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