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秋色（散文）

天凉好个秋。

    秋来了，秋雨是它的催生婆。“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不急不慌，一步步把秋送到人间。

秋雨是很有特色的。它不似春雨，那样温存细腻，清甜可人；也不似夏雨，那样粗犷雄劲，虎虎含威，它如泣如诉，仿佛小提琴奏出凄婉的慢板，又似怨妇呜呜咽咽的悲声。伴着阴晦的天气，瑟瑟的寒风，疏疏落落的秋雨使人生出剪不断、理还乱悠悠的惆怅。

    惆怅毕竟短暂。雨过天清，风爽云淡，人们的心胸豁然开朗。秋雨洗尽天空的阴霾、杂质，秋空蓝得透明，有无限的深邃高远。南飞的大雁排着雁阵缓缓地在高空掠过，恬静沉稳的碧空便有了动感，细耳聆听，似能听到悠远处传来清脆的雁鸣。

    秋水共长天一色。秋雨明矾般淀去了秋水中的尘污，秋水便同秋空一样澄清碧透，有如一块硕大的水晶。“望穿秋水”，这比喻很是真实、贴切。但深深的湖水实际是望不透的，就如遥望的佳人并不能使远方的情郎归来一样。放眼秋水，你只觉得它深奥莫测，亿万年无数的秘密、神奇全融在里面。脱去秋装跃入湖中游泳，初时你会觉得凉彻骨髓，渐渐的，你又觉得清凉的秋水析去了通体的尘埃，也析去了郁积胸中的隐忧，整个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第一场秋雨降临之后，些许柔弱的树叶经不住秋风秋雨的侵袭，落了下来。“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人们接收到了秋的信号。秋雨又染了林木的叶片，使它们由一色的墨绿变幻成五彩缤纷，有深绿、浅绿，灰黄、明黄，也有淡红、朱红，还有土灰、赭石色。每一棵树的叶子有不同的颜色，把树冠分成几段几块，不同树种的叶子颜色又各异，一片片树林便显出重重叠叠，错落有致的层次，它使秋色更加丰富、浓厚。最出色的风景画家，也难完整绘出秋叶的层次，他只能望林兴叹，感慨于大自然的鬼笔神工。到了晚秋，树叶耐不住霜寒，纷纷飘落，一片又一片贴在根的周围。“落叶归根”，这是叶对根的情意。拾起一片落叶，寄给远在异国它乡的亲人，不用题诗，他的心也会醉的。

    赏秋是不能不赏中秋之月的。许是到了成熟的季节，中秋之夜的月光又大又亮又圆，有如一颗熟透了的果实。往昔月中朦朦胧胧的黑影，今夜显得格外清晰，望着望着，便联想起玉兔捣药、吴刚献酒、嫦娥起舞……种种古老、美丽的传说，明月也就愈加富有诗情画意了。月光似银粉洋洋洒洒敷在万物上，万物便像镀了银的工艺品闪着晶莹的白光，原来银装素裹并不是北国之冬的专利。秋夜阑珊，寒意渐浓，中秋之月却依然俯着光洁圆润的脸笑望人间。

北国之秋是这样使我眷恋。都达夫说：“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活，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我却要用我的全部生命去欣赏秋、体味秋。在我生命的前面，还有许多个秋，它们会一个比一个来得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