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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兄弟阿杰

散文
时间:2015-03-17 14:58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兰新点击:
        
  前年的春天,在朐城东临郎家洼暂住时,住所附近常见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很胖,铜色的圆脸上五官端正,脑壳光光,一抹黑短的胡须,一副憨厚的样子。说话时声音尖尖,笑声也爽朗,好远就听得见,。他一会开电动三轮拉着一个五六岁白胖的小男孩或来或往;一会自己转动着椅轮来到大街上,或看景,或发呆,偶和行人打招呼。腿边掖一副木把的皮弹弓,于那静坐里他的眼睛和耳朵似是不得闲,能很灵敏地发见树上或地上的鸟儿。一次我亲眼见他突地推动轮椅奔至河边,旋即拉开弹弓“啪”的一声,一只正在喝水的斑鸠瞬间毙命。瞄准都不用,挺神的。可怜,那只无辜的斑鸠。
  
  起初,我以为他和我的年龄相符,猜他是因车祸或工伤所致,在治疗期间。后来因为我儿子总是闹着要上街玩耍,还不时去爬他的轮椅,他也喜欢孩子,常把我儿子抱在他的腿上,哄着玩。渐渐我们熟悉了,也自然地了解了他的故事
  
  他姓张,名杰,时年二十六岁。他的家离我农村的家很近,来这里是给他姐姐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而身体是在上初二课间休息时,被一个正在炫耀自己新刀的男孩从他背后狠狠捅了一下,他亳无防备的猝然倒地,做了实验的靶子。被刺中了腰部神经,致使下半身瘫痪,成了二等残废,那年他十五岁。而行凶的同学及家人也因此远避他乡,无影无声。本平静的生活被这飞来横祸彻底摧毁,致使经济负担太重,生儿育女的计划眼瞅将要落空。所幸阿杰的父母都还健康,姐姐出嫁育有一对儿女,二妹婚后留在家里,是为了照顾阿杰,也生了一双女儿
  
  阿杰爱钓鱼,有一帮要好的鱼友,行动时他们会按时抵达约定的水库或水塘边,自觉地抬着或推着阿杰下到水边的垂钓点,再各自操起渔具开钓。他姐家的冰箱内常有刺好的各种鱼,也会送些给我们吃,尤其那些如指头长的小鱼,腌好一炸,又酥又香。待我见识的钓鱼人一多,才觉阿杰钓技一般,属于会钓。多是搂草打兔子,捞着是美味一顿,捞不着也很正常。不及他打鸟那般干脆,精准。他是鸟的仇人。我对他说:“鸟儿活得也艰难,不要再打死它们。”他说:“我觉得也是,打多了不好。”他又是喜欢鸟的,他请人从高高的枯树干上的洞里掏只年幼“八哥”,精心饲养,数月后长大,羽毛乌黑闪亮。就用录音机放人语给鸟听,它竟学会了说话,煞是可爱。有朋友出好价他还贵贱不卖,令他很得意。
  
  平日里,如谁有事,朋友或是陌生人,只要可做到的,阿杰会麻利地搭手帮忙,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因此大家乐得和他交往,从不轻看他。他也喜欢朋友们小聚,与他吃酒时,喝多少由他自己定,碍于他的身体,也担心他的心情。那次他约我们几个去他姐的家里吃饭,他喝的正酣时,姐姐想说他婚事,他挥挥手不让,当姐的偏又鸡头白脸地说,他先是愤恼,继而又低头抹眼,还嘟囔着说:“我这个样的,不能拖累人家,……”。弄得一大桌子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阿杰有过恋爱,到谈婚的关头,他却退缩了,怕害苦了人家,你说,能说他什么是好?真是个善良的人。
  
  为了添补家用,我见阿杰做过小生意他用电动车拉着女士用的丝袜四处扎人堆兜售。他只卖三种:裤袜、长筒袜和黑丝短袜。并不太好卖,结果不了了之。街头新开了家油条店,阿杰去扯上了业务,一早一晚拨些油条拉着走街串巷地卖。赚多赚少他也不计较,应说挣顿早点是很轻易的。约是二十多天后,油条店突然停业改行,他又落得清闲起来。
  
  快到年尾时,考虑拉扯两个年幼的孩子能安全方便些,我们搬回了农村的大宅院里。有天阿杰给我打电话说,在家很无聊,给他找点事做。知道他不能坐时间太长,所以相巧的工作难找,于是就让他跟我去邻县的工地给工人做饭,只做午饭,空闲多。他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女孩聊天,直聊得女孩急着要见面,他又惧伤了人家的心,就推说自己没空或不在家。工地完工后,我要他来我家帮着看看孩子,他也很乐意。
  
  一位包水库的朋友两三天内送我两只水鸟,一只是白鹭,雪白的身孑,头顶一抹长长的浅红褐色羽毛,煞是可爱,可惜被夹断了一条腿;一只我说不上名字,周身暗灰色芦花羽毛,鸡般大的身子,并不美,伤很轻,欢是得很。它们都是长颈和尖长的嘴,一只目光温顺,一只则犀利。这类的鸟儿绝不同于斑鸠、鸽子那般好养,单是食物不易获取,它们只吃活的小鱼小虾。鱼缸的几种小鱼儿挑挑拣拣几乎给它们吃光,阿杰着急要去钓鱼喂它们。一个傍晚他约了一个鱼去七里外的小水库钓鱼,天色很晚还没回来,正着急时他突地来电话要我去,等我借着车灯发现他时,正瘫坐在坝顶上向我挥手,浑身沾满了土,是同伴把他拖上来的,电动车还歪在陡坡上。我用肩顶着车厢后面,他的同伴左手扶车把右手控制着电门,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车子推上坝顶,几次还差点滚下去。我说:“以后你可别这样吓唬我了,宁可不喂那鸟”!他笑着提溜起六七条小鱼说:“今晚够它们吃了”。弄得我哭笑不得。曰子一多,抓小鱼成了我的苦恼,鸟儿饥一顿饱一顿的,不多久便相继死掉了。这说明大多数的动物,要靠自身的能力去养活自己才能活得自在。人们一味地包揽过来让它吃闲食,不仅不美,命儿都保不住,毫无乐子可言。
  
  虽说让他协助看孩子,有时孩子淘气起来也把他累得够呛。于是,他喊孩子坐在他的车厢里慢慢地在街上拉着玩,这样的游戏孩子们是最喜欢的。
  
  或是对钓鱼的喜爱驱使着他,即使不钓鱼也要去水库旁看看才觉痛快,过瘾。那天下午他又悄悄拉着我儿子去村东的水库玩耍,返回时抄了近路,坡陡还有急弯,刹车时没抓住刹柄,车子高速撞在迎面的土坡上,危机时刻他竟猛转身,一下把我儿子从后车厢拖出紧紧抱在怀里,刹那间他们被飞起的车子甩了出去,车滚,他们也滚。儿子被惊吓的大哭,他也坐在那儿着急拨电话叫人,幸运的是人都没受重伤,而他的车已变形,无法再用了。当时,我在工地,怕我担心他们并不告诉我,回家见儿子好好的,而阿杰脸上笑容依旧,待我发现他新换的车时,才知他们所经历的惊险一幕。
  
  这时我才忽然想到,阿杰毕竟是年轻,他血管里涌动着的是年轻的热血。临危关头,本能促使他迅速做出果断的应对。从这点说,他又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保护了我的儿子,自己却被摔得多处青紫,疼痛不已。怕我担心,故作无事,强忍着继续哄着孩子,好在医院检查结果已无大碍。但此事一出,不多日,阿杰就要着回家休息,而这一休,就不再肯回来。只是他在手机里常常挂念和唠叨孩孑。
  
  我也试想帮他,按政策帮他办个低保,咨询了半天,低保可办,但必须和家人分开户口;去派出所申请,被告知依据他伤残的程度是不能和家里人分家分户口的。低保没办成。阿杰听说民政局经乡镇敬老院无偿向残障人员偿赠送轮椅,又去敬老院问询,院长客气地说:“确有此事,可早已分发完了。是一位台湾慈善家捐赠的,这几年僧多粥少,今年人家捐不捐还不一定”。看着阿杰那沮丧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或是这样的挫折他早有经过,不多时他似乎就忘记了,脸上又回复了往常那憨厚的笑容。
  
  阿杰身体的残障,改变了他的人生,这是事实。但他健康、快乐心情不仅充实了自己的人生旅途,还赢得了人们的理解与尊重,他活得有尊严。家人发自内心地深爱着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他活得幸福!(2015-1-9稿)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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