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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一座城 橘子加冰
生活于一座城，我们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彼此之间甲乙丙丁，不相识，不相知。碰面不会打招呼，只会选择性地冷漠防备。 每人心中一座城，固然是铜墙铁壁，固不可攻，总会留下一处死角，接受这座城的审视，批判和猜忌。 离开这座城三年有余，我时常梦见它，听人们议论起它，无非是交通拥堵，空气太差，不宜久居生活。我也会如此认为，可是我不会完全苟同，他们的议论过于狭隘，那是一种想当然的自以为是，不知道哪来的迷之笃定？ 他们一脸真诚地问，我却虚伪地答。 “嗯，是的。” 我不喜欢当众拆穿别人，另其难堪，更为准确地来说，我讨厌争论是非，不想与傻瓜论长短。 我只能借故离开。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计谋，不然它不会被载入兵书，成为三十六计中的上策。 成人世界的交往，往往是你攻我守的关系。大家在试探彼此中，猜测对方的底线。你以为只要自己退一步，便可海阔天空。其实不然，你只会让自己没有退路，失去内心那座坚固的城。 我有些累了，不是知心的朋友，没必要应付这些可有可无。买了凌晨的车票，坐上火车，去看看那座三年未曾回去的城。 说走就走，是我多年来坚持下来的任性妄为。 虽然，我不曾回去过。可是那个地方，还有我想念的人和事。 刚下火车，随意打了一辆滴滴，司机是位女士，讲话温柔，她跟我说，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以后尽量避免。 我不能说我习惯了，对于旁人善意的提醒，我只会觉得感激，何况，她说话的语气像我妈，我喜欢听，很温暖。 火车站距离泉城广场有一段距离，我们一路聊天，准确地说，我在听她讲她的遭遇。 “前两天碰见一个老头，擦着我车边过去了，倒地不起。我说带他去医院，他起不来，非要讹我六百块钱，多亏车上坐了一位好心乘客，帮我劝解，老头不干，最后拿了三百块钱，起身走人。” “那位乘客说我太老实，他可以做人证，建议我走程序。其实我也想，可是时间耽误不起，我还要赶着拉完最后一单，回家给我女儿过生日，我女儿十岁了，很可爱，十年来我只陪她过了五次生日，生活不易，还是亲人最为重要。” 社会风气太差劲，大家跟风效仿，不以为耻。大家要面子，把脸面看的无比珍贵，可往往，最不值钱的还是脸面，是大家第一时间便可豁出去的东西。 矫情又矛盾的现实！ “对了，你看，”司机说着便把手机拿给我看，“就是这位乘客为我据理力争，我留了他的微信，时刻告诫自己，这个社会还是有正义存在的。” 我把微信头像点开来，顿时欣喜万分，激动地下车时，险些栽了跟头。 “慢点啊，小姑娘，赶紧办入住，不要出来了，等明天再逛。” 谢别司机，办理好入住，打开手机，找出那个相同的微信头像，不禁感慨一句，世界真小啊。我们久不联系，感情却从没有半点怠慢。 第二天，我懒懒地起床，走到窗边，看看这座城市，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这座我恋恋不忘的城，见证了我的青春岁月。 时间显示八点五分，我急匆匆出去，我怕错过，来不及吃早餐。 电视台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的熟悉味道。 时间差不多过半，果真，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我躲到柱子后面，等他经过时，猛地跳出来拍一下那人肩膀，大声喊道，“贱哥哥。”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表情有惊愕到激动，他习惯性地抬手摸摸我的头，“橘子，原来是你呀！” 我很想抱抱他，可是鉴于对方已经是有妇之夫，我不敢太造次，分寸还是懂得。贱哥哥见我也开心不已，三年未见，久别重逢，可是人生之大喜啊。 “橘子，你又变漂亮了呢，没想到居然在电视台遇见你，太巧了。” “巧什么，我特意来这等你的好嘛？” “真的？” “假的！”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贱哥哥猜到我没吃早饭，特意点了我爱吃的甜点，我喜欢甜食，贱哥哥还记得我爱吃什么。我认真端详了他半天，胖了，脸圆了，肚子上一层肉。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无神但澄澈透明。 “我以为哪来的妹妹突然跑出来喊我呢！” 我撇撇嘴，“少来，你有多少个妹妹呀，我自始至终可就认了你这么一个哥哥呢。” “对天发誓，真就你一个，你一喊我，我就听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你真够狠心的，三年都不回来看一眼。” “还有啊，我结婚你都不来。”贱哥哥故作姿态的假装生气。 “我真忙，没空喘气了。这不一有空闲，立马滚回来啦。” 话匣子一开，真就收不住了，贱哥哥一个电话打到单位，不去了！ 我的任性一半跟他学的，谁让他曾经是我师傅呢？ 贱哥哥本命王健健，我曾调侃过他的名字，“你妈怎么想的，贱一次还不够，非得贱贱不行？” 从拜入他的师门以后，我便称呼他一声贱哥哥，他不乐意，非让我喊他一声师傅，以示对他崇高的敬意，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开口呢！他拿我没辙，只好委曲求全！ 记得那会我刚毕业，过五关斩六将，来到电视台新闻中心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把我带到王健健面前，说了句，以后你就跟他学习吧！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有些失望，我费劲巴拉地进来，就跟着这样一货，单眼皮，肿眼泡，还有一双死鱼眼，不过客观讲，贱哥哥不丑，配上这双死鱼眼，倒是顺眼的多，他的五官单独拿一个出来都不好看，凑一起，简直绝配，大写的好看！ 王健健当时正在忙，头也不抬，点点头，好的，你就坐我旁边，跟着我学就行了，我这人不挑，只要勤奋努力，我这里都行！ 办公室主任说，健健，好好带新人，来了这么多人，我就单独给你挑了一美女过来！ 他说这话时，冲我不明深意地笑笑，然后拍了一下王健健的肩膀，悄悄一句，健健，靠你自己了！ 主任走后，我就在想，什么叫他单独挑了一个美女，新闻部就招了我一人好吗？还有什么叫就靠你自己了？ 难道我歪瓜裂枣，朽木不可雕？ 后来我才明白，感情是在这牵线说媒呢？嗨！说直接点多好，让我有拒绝别人的喜悦感！真是失败！ 自此，我东奔西走，屁颠屁颠地跟在王健健身后，除了十来斤的机器抗不了以外，剩下的东西都我拿，好一个王贱贱，贱人一个，真不怕累死我！ 我们分工明确，他负责拍摄，做后期，我负责出镜记者，写新闻稿，我们合作上默契十足，我确实学了好多东西！ 刚开始出去，我们不太聊天，我觉得他故作深沉，专业讲解很细致，真是不吝指教。闲聊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是真不爱搭理他，我看不惯他那样，我们一张嘴就开怼，恨不得把对方怼到祖坟里去！ 人如其名，死鱼眼！ 后来经过一件事，我称呼他一声贱哥哥，贱人的贱，不过这一个“哥”发自内心，毕竟我没有到处认亲的习惯。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有一次我们采访某局领导，我把领导名字写错了，又因一人挑大梁做了后期，片子剪出来直接送到了审片处，新闻一播出，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贱哥哥一人揽下了全部责任，他跑到领导那请罪，被骂的狗血淋头，当月奖金全没，并且大会上做深刻检讨！ 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我跑去告诉主任，半路被他拦了下来，你不要去添乱了，我能解决，谁让我是你师傅呢？我监管不力，就是我的责任！ 事后，我们单独出去吃饭，贱哥哥说，不好意思，让你破例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啥意思？ 你一看就是老实孩子，第一次单独跟异性出来喝酒吧？ 错，我可没说喝酒啊，我只是看着你喝而已，让你受委屈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第一次啊，诈我是吧？ 就你那脑子还用我浪费脑细胞么，看你平时下班着急那猴样，嚷嚷着赶紧回家瘫着，一看就是死宅的人，还有，当时知道出事时，看你吓得直哭，太不经事了，想逗你来着，我怕你再想不开！ 去死，你不就是想说我没见过世面吗？ 又来了，怎么又开始互怼？ 我想，还是算了吧，贱哥哥毕竟帮了我大忙，说起这事，需要负责的人一大片，新闻部到录播，不可推卸，可贱哥哥怕把事情闹大，把我揪出来，他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出来工作不容易，长一下教训，以后记得就行了。 “对了，你来住哪啊？”贱哥哥一句话把我从记忆中拉回来。 “酒店，五星级，顶层，俯看整个城市！” “你来这住酒店，太不像话了，走，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贱哥哥家整洁干净，温馨舒适。晚饭过后，我和小雅窝在沙发上聊天，贱哥哥忙前忙后收拾，我们面前放了一堆吃的，都是贱哥哥用来哄媳妇开心的！ 小雅是贱哥哥的老婆，优雅的雅，如本人，恬淡宁静，一张娃娃脸，甚是可爱。我要求小雅给我讲讲她和贱哥哥的爱情故事，贱哥哥听闻，一屁股坐下，把小雅揽在怀里，这个事吧，得我来说！ 小雅是我辞职的那年进的电视台，分在财务部。有一次部门聚餐，小雅喝多了，大家让贱哥哥把送小雅送回家，告别大家，小雅一转头，蹲在马路牙子上大哭，贱哥哥哪见过这阵势，不知所措，小雅你快别哭了，你是要毁我声誉啊，我自小跟着我妈学习毛主席语录，倒背如流，热爱工作，热爱人民，说着，便捂住了小雅的嘴，姑奶奶，求你别哭了！ 小雅一嘴下去，贱哥哥手上牙印清晰可见，红的见底，痛地呲牙咧嘴，小雅哭地更大声了，我失恋了，你还不让我哭会吗，王健健，你真不是个东西！ 贱哥哥忍着痛，温柔地安抚着，哭吧哭吧，哭完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雅顿时不哭了，拉着贱哥哥去吃路边摊，贱哥哥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原来女孩子这么好哄，真的是翻脸比翻书快！ 小雅对贱哥哥情愫顿生，非其不嫁。贱哥哥说，我从来没见女生大哭过，碰到小雅这样的，我想我得收了她，小雅是个单纯的傻子，我怕她以后遇人不淑，我得保护她！ “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小雅这长相不至于，不过她蹲在路边哭的时候，我感觉她以后就是我媳妇无疑了。” 贱哥哥善良，心思柔软细腻，见不得女人哭，他觉得如果因为他哭，简直罪不可赦，跟他在一起后，小雅再也没哭过！ 小雅说，我失恋那会觉得，我可能再也遇不到真心对我的人了，没想到，一转身就遇到了！ 贱哥哥说话的时候，小雅满脸崇拜地看着他，那是一种温柔，踏实，充满爱意的幸福！ 下雨了，窗户上一层雾气，让人分神，云烟成雨，迷离恍惚，雨水滴滴敲打在窗户上，为这座城增添了朦胧的神秘美感。 我们聊至深夜，第二天，贱哥哥非要我跟着他去采访，虽然已是编外人员，但毕竟曾是我热爱的工作，我当然果断接受。 一块去的还有贱哥哥的小徒弟，浓妆艳抹，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让我们只打喷嚏，一下车什么也不拿，采访时话筒都快举过人家头顶，贱哥哥说，橘子，还是你来吧！ 我友情客串了一把，贱哥哥说，不错不错，专业素质过硬，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徒弟！ 采访一结束，小姑娘一溜烟儿没影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他带我的那三年，简直不堪回首！ “王贱贱，你带我那三年，把我支使的跟孙子一样，你一个电话我跑了八公里回来加班，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好吧，橘子，我承认，以前把你当男人使唤，还不是为了让你上进吗，你说句实话，你在我这学了多少东西，都是我掏心窝子教你的，你看你后来，才一年多，差点爬到我头上去。” 我承认，我学到的东西，让我终生受益，取之不尽的财富！ 可是我还是不依不饶，其实就想逗逗他。 “王贱贱，你对我的摧残不止啊，我给你擦了三年桌子，给你倒垃圾，收拾卫生，拿快递，出门采访，我拿着大包小包，你提着机器在前边装孙子，我却累的狗一样的。” “不要和狗比，你不如它们，哈哈哈哈……” “橘子，不过话说回来，风水轮流转，你看我现在遭报应了，别说给我擦桌子了，我天天给这个姑奶奶收拾办公桌，现在的小姑娘，把自己收拾的跟花儿一样，那个办公桌，乱的都不如个狗窝，采访还拿包？门儿都没有，加班更是不敢想，一到点准时下班关机，关键时刻人都找不到。” 我笑的岔了气，想不到，王贱贱也有今天！ “跟你实习的全是漂亮小姑娘，贱哥哥，你艳福不浅！” “嗨，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我突然想起来，王贱贱，你当年是不是总是趁机耍我。 他不怀好意地笑笑，难得碰到你这么一个认真好学的傻子。 “橘子，走，我们今天去采访中国民间传统手工艺品，漂亮，大气。” 我立马跟着跑了出去，贱哥哥来去一阵风，我随时都做好出门的准备。 灯笼红的耀眼，师傅们围坐在一起，编织着红彤彤的大红灯笼。师傅们心灵手巧，没多长时间，一个灯笼就在师傅们的巧夺天工下出现了。他们一边制作灯笼，一边给我讲一些传统习俗，听得入了迷，忘记了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贱哥哥给我披了一件红色棉袄，我意外入境，堪比灯笼的红。那会真的很想剁了他。 当然，他也不是经常整我，比如，饭局上，他一定会保证让我滴酒不沾，他全部给挡了回去，实在拦不下的，他就替我喝了。 只有这时候，我才会觉得他是一个爷们，一个善良，有担当的男人。 帮司机解围一类的拔刀相助，他完全可以做的出来。我跟他说这件事，贱哥哥一副正义凛然地说道，“路见不平呢，你还不了解我嘛。” 贱哥哥就是如此的一个人，对我来说，他更像是我的亲人，一辈子的挚友。 贱哥哥把我送到车站，天空湛蓝，静谧，微风拂面，我舍不得这座城，更不愿意说分别。 “橘子，要开心，想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忍住泪，贱哥哥摸摸我的头，轻轻挥手，“走吧走吧。” 晚上回到家，室友依依拉着我，跟我控诉她在她未来婆婆那的遭遇。讲了一个“香皂与肥皂的辩证关系。” 依依婆婆家用肥皂代替香皂，为了节俭，从不买香皂。依依觉得香皂是香皂，它代替不了肥皂。肥皂就是肥皂，洗衣服可以，洗手不行。 我只能笑笑，无言以对。 依依不依不饶，“我好心买了一块香皂，结果人家说我不过日子。这都什么的人啊。” “依依，不要涉及老人，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惯，看不惯也不能说老人的不好。你可以装作没听见，不要放在心上。”我就事论事。 “可是她不能说我不过日子啊。” “那你妈说了同样一句话，你也会如此在意？” “那倒不会。” 依依被我说的像蔫了的柿子一般，不再说话。 说完未来婆婆，又开始絮叨自己男友，无非是没有上进心，没有本事之类的。 我可能真是嘴上不饶人，那你会嫌弃你父母没有本事吗？你会因为他们不好就扔掉吗？ 当然不会。所以，我们没理由要求别人。 依依一句，橘子，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太直接了。 我知道依依没有恶意，她只是需要一个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人。她大部分话都是走口不走心，说说而已。 我懂她的言不由衷，我希望她可以不被琐事牵绊，不必为事事烦忧。 我记得贱哥哥跟我说，始于喜欢，终于陪伴。没有就要等，爱情是可以有的。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夜幕沉沉，恋上，一座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