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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方灵水的儿子，它把我安置在一处芝房，这一匹水就是家的帘旌，这几架桥就是家的轮舟。我过着轻云漾月的生活，显然我的相貌得自梅水的窈宨。望两岸平芜渐远，听松柳荪蔬夜歌，我仿若进入天国的妙音。这一片桑麻之地的河水啊，你赐予我的福分阳光临照万年。 这一帘幽水藏有我的童年，我是泉扃的孩子，注定要在梅河里欢戏，跳荡的苍波是我手持的花朵。当银鱼的星光闪烁，渔火就会在河面升起，这时就有童话在岸上的蓑草根下发芽。当雀风吹来晓星，哪一片汀沚正下着盐火？我头戴梅河舞蹈，夜夜金水是我的花冠。我身穿它的云雨荒台，一年的风诗从我的口中酿出。 这几丈清流是我的粮食，我数着水藻的呓语度日，看着梅河和我一同劳动，一起走过江春和秋萍的岁月。当芰荷遮住乡村的酣眠，大片田野奏起凤笙，春天梅河帮你栽种，夏天为你灌溉，秋天梅河帮你收获，冬天为你储藏。我怕是成不了它的叶民，我口嚼稻粳心怀恐惧，在某个冰泮之日，我愿成为它的第九十九个谪仙，跟着彩云向远方流放。 这一弯芳川是我的理想，梅河的身姿多像凌空的天马，它日夜咏叹呕歌风花雪月，只待人来打扫它鬓发上的喜泪。当素华照水，梅关鲜花，谁迷恋那片降香的红云？谁又把自己的怅眼望成风兰？在幽芬接天的乐园，谁啜饮梅河的清醴熟睡？在梅河的爱抚中成长，我便是它的小小香兽。我喜欢它日出月没的芳影，我更欣赏它桃灯打谜的良辰。当花光照亮我的双脚，我就成了梅河的一首小诗；当石雨打烂我的旧梦，我就和飞雷一起出游。 这数池光波是我的宿生，在它的雨林稳有我的幽宫，我的魂灵在它的手中游荡，三千年过后，我的魂灵仍在它的手中生长。在梅河的佛火里，我看到了普渡众生的雕像，看到了钟声的雨点落尽了世人的心房，看到了菩提在乡间疯长。在梅河的丹林间，我碰到了千年前的祖先，也碰到了我前世的生身在收集河水。我的生命的巾帕早定格在这片河滩，它长成了蘼芜抑或蒿莱，它以蝉翼的方式去死，又以萍梗的方式重生。我在上帝手上以泥土变人，又以人形归返这片河滩。 这一尺坑流也是我最后的葬地，当天末的凉风震落岁星，当寥落摧垮缤纷的花雨，我就要乘危樯归去，我和波神的宴会即将上演。这时送别的哀泪滴向桑梓的土地，我的华鹤也不知去向。在石槐树下再也找不到我的伙伴，在花楸树上再也听不到我的歌声。我的高冢排列在家乡梅河的重泉路上，我在人世的泡梦和怅怀正下着丝雨。这时有喜鹊叫喜，有牢笼的小鬼为你开路呐喊。 这时我听到新的诗声从地缝冒出，它仿若河水滔滔走来。我看到梅河上空的客星再次嘹亮，它穿透我的身体把我囚俘。我闻到我的灵和肉再次相吻，它如闪电雷鸣逍遥于世界。我触到在梅河的彩虹里，我的胚胎又在发育。它是那样健壮，如同旱禾在成长。 2014.11.6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