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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种子化着羽仙，她要飞过云血，去追寻她的青梦。但她不是流光，不能开出耀眼的花朵，她也不是炅石，擦不出明亮的火把。她是杜鹃，开在家乡的山圃，她是花雨，滴落在绿萝的侧畔。但她喜爱竹雨的歌子，她向往开花的神韵。在一片娥眉月色下倾倒在天仙的谎言，在一桩鲛绡的画室中醉晕于猎人的枪口。但她游走于各种爱情之间，不怕捞出的全是辛寒的泪珠。就像淘金者不懂识别真金，当爱情的长调徐徐降落，她却成了爱情的瞎者。在梅河的水云乡里，每一株麦禾上坐有她的眼光，每一束庶草的茎杆刻有她的期待。她的灵魂停落在苕溪某处的芒竿上，她的大爱靠泊在秋崖一处的青枝上。当春霖寄来谷信，她舍去旅途的劳顿去膜拜。当夏阳催熟百谷，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去祝福。当秋风打着弦语入室，她却听懂了大自然的脚步。当冬雪盈耳冰封，她却看到了春阳走进自己体内。生长在家山上的杜鹃花呀，不知她要结出怎样的秀果，不知她要贻人何种诗章？ 2014.10.26 爱人 我们不曾有过爱情，也许它浸泡在伤心的杯子中。有时我们想酿出爱情的种子，但终免不了石破水干。爱人是知更鸟的恋曲，它只允许两人听取，然而再长的歌声也会终止。我们更像两只并行的画舟，有时我想舍舟独行，但终会因为溺水上岸。这时我想找点棠梨之味，却得到的是苦涩连绵。 爱人是我的杯子，我饮着这只伤心的杯子，甘愿走在风雪路上，用耜耰犁开命运的荆杞地，希望哪怕有野荞麦的果实灿放。在子月照临的青春，我们的欲望长成了绿云，它像风絮寻遍天下的路径。分居的痛占满屋穴，任毒象啃啮我们的灵魂，任灵魂在异乡的地上赊卖。欲望的修蛇啊，何时才会从我们的身上逃脱？ 我的爱人之舟啊，她终年飘萍在外，无非是想打捞几片物欲的风景，以饱眼福以慰心酸。但漆园荒了，等来的却是绿发变白，但亲人老了，带回的依旧是两手空空。但我的爱人是百舌鸟，她会用华丽的言辞装饰房子，却记不清爱情的园地到底荒芜多久。 我们多么需要太阳的牵引，那时太阳追赶着我们的双脚，让劳作的手没有斯须停止。年复一年，我们有时走成了风中的长矛，有时变成了歪斜的弓箭。韧如柏枝的爱人啊，我们的白萍之躯，怎样才可等到杨梅花开的那天？金盏花儿开了，蔷薇花儿开了，所有的花儿都开了，看着别人星星闪耀，我们的祝福在老家依旧年年燃烧。 有时我们手捧时日，任金子的光辉变得式微，任理想的秧苗发了又枯。我们无奈地举目问天，希望在清永的银河洗干残脸。我们不知牛郎现已耕田何处，也不晓织女如今投梭哪方，长久的离愁像禾苗一样疯长，厚积的仇怨似丝线一样纤绵。我们不是水妖，不能用歌声诱人上当，但我们会用祝福把时空连线。但愿重聚的雎鸠早已飞出诗经的句子，那离散的劳燕也双双早已安家。 当时光星离，爱人之舟是否还要远航？因为爱情早已风化，它的标本在玉匣中清净多年。那一页小小的风帆啊，在苦浪里到底能走多远，又能孤独地等候多久？是否要待到山荒水野，才可停泊到爱人的港湾？我的爱人之红英啊，一滴小小的香精，是否注定要在他乡生活。我的爱人之素月啊，一片酸酸的秋月，何时才会落脚故乡的阿房？但愿我不是只会背诵海枯石烂的誓言，却再也见不到爱情花开的那一天。 2014.10.28 改海子《酒杯》诗 两万只酒杯从你诞生，万物的疾病从酒杯诞生。野花是一夜喜筵的酒杯，野花是一夜喜筵的新娘。埃及的河水在子夜酿出了黑夜的酒，这酒变成了我的双手，使我不再孤单，而且两只手在怀孕别的手。头颅做成的酒杯，那是花朵，酒杯在草原上轻轻碰撞，盛满酒精的头颅空空荡荡。有时我想过，八月之杯中安坐真正的诗人，他仰视来去不定的云朵。一只空杯子装满了我撕碎的诗行，另一只空杯子可曾听见我的喊叫。空杯子内的父亲啊，内心的鞭子将我们绑在一起抽打。酒杯是石头的少女，酒杯是石头的牢房，也是石头的伞。酒是牢房释放的奔腾闪电，一夜明亮的闪电使我的杯子又满又空。 看哪！你的房子小得象一只酒杯，你的房子小得像一把石头的伞。而我们都是房子中的一滴酒。在昔日山坡的羊群中，酒杯，你是一间又破又黑的旧教室，淹没在一片海水中，只等众人去品读酒的秘笈。这骄傲的酒杯为谁举起？一只骄傲的酒杯是青海的公主，请把我抱在怀中，让雪白的翅膀给我片刻幸福。坐在酒馆中，像坐在一滴酒中，坐在一滴水中，坐在一滴血中。今夜故乡醉倒在地，头举五月的麦地，着故乡晕眩的屋顶，或者星空，醉倒在大地上。大地，你先我而醉，你阴郁的面容先我而醉，我要扶住你的胸膛。今夜一句美丽的诗行在故乡醉倒在地。 2014.10.29 梅江河颂 沉稳理性的梅江河，总是站在我的前面，它像父亲一样教导我行走，给我做人的品格和言语。而且千年不变总无怨言。我在它的河床上玷污，它反以宽厚摧我醒悟。我在它的怀中梦魇，它却用彩云装饰我的梦境，使我获得梨花之梦。它的仁慈如同上帝，它的坚守胜过大山。 我是这方灵水的儿子，它把我安置在一处芝房，这一匹水就是家的帘旌，这几架桥就是家的轮舟。我过着轻云漾月的生活，显然我的相貌得自梅水的窈宨。望两岸平芜渐远，听松柳荪蔬夜歌，我仿若进入天国的妙音。这一片桑麻之地的河水啊，你赐予我的福分阳光临照万年。 这一帘幽水藏有我的童年，我是泉扃的孩子，注定要在梅河里欢戏，跳荡的沧波是我手持的花朵。当银鱼的星光闪烁，渔火就会在河面升起，这时就有童话在岸上的蓑草根下发芽。当雀风吹来晓星，哪一片汀沚正下着盐火？我头戴梅河舞蹈，夜夜金水是我的花冠。我身穿它的云雨荒台，一年的风诗从我的口中酿出。 这几丈清流是我的粮食，我数着水藻的呓语度日，看着梅河和我一同劳动，一起走过江春和秋萍的岁月。当芰荷遮住乡村的酣眠，大片田野奏起凤笙。春天梅河帮你栽种，夏天为你灌溉，秋天梅河帮你收获，冬天为你储藏。我怕是成不了它的叶民，我口嚼稻粳心怀恐惧，在某个冰泮之日，我愿成为它的第九十九个谪仙，跟着彩云向远方流放。 这一弯芳川是我的理想，梅河的身姿多像凌空的天马，它日夜咏叹呕歌风花雪月，只待人来打扫它鬓发上的喜泪。当素华照水，梅关鲜花，谁迷恋那片降香的红云？谁又把自己的怅眼望成风兰？在幽芬接天的乐园，谁啜饮梅河的清醴熟睡？在梅河的爱抚中成长，我便是它的小小香兽。我喜欢它日出月没的芳影，我更欣赏它桃灯打谜的良辰。当花光照亮我的双脚，我就成了梅河的一首小诗；当石雨打烂我的旧梦，我就和飞雷一起出游。 这数池光波是我的宿生，在它的雨林稳有我的幽宫，我的魂灵在它的手中游荡，三千年过后，我的魂灵仍在它的手中生长。在梅河的佛火里，我看到了普渡众生的雕像，看到了钟声的雨点落进了世人的心房，看到了菩提在乡间疯长。在梅河的丹林间，我碰到了千年前的祖先，也碰到了我前世的生身在收集河水。我的生命的巾帕早定格在这片河滩，它长成了蘼芜抑或蒿莱，它以蝉翼的方式去死，又以萍梗的方式重生。我在上帝手上以泥土变人，又以人形归返这片河滩。 这一尺坑流也是我最后的葬地，当天末的凉风震落岁星，当寥落摧垮缤纷的花雨，我就要乘危樯归去，我和波神的宴会即将上演。这时送别的哀泪滴向桑梓的土地，我的华鹤也不知去向。在石槐树下再也找不到我的伙伴，在花楸树上再也听不到我的歌声。我的高冢排列在家乡梅河的重泉路上，我在人世的泡梦和怅怀正下着丝雨。这时有喜鹊叫喜，有牢笼的小鬼为我开路呐喊。 这时我听到新的诗声从地缝冒出，它仿若河水滔滔走来。我看到梅河上空的客星再次嘹亮，它穿透我的身体把我囚俘。我闻到我的灵和肉再次相吻，它如闪电雷鸣逍遥于世界。我触到在梅河的彩虹里，我的胚胎又在发育。它是那样健壮，如同旱禾在成长。 2014.11.6 梅树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那一株梅树是谁的新娘？红色的衣裳是千片叶子，她叶叶清文刻着谁的思想？她瓷实的梅影穿在谁的身上？她的芳心又注定是谁的衣裳？她真的要为悦己者容，她的春裙击倒行人之眼，她的冬衣永远摇荡人心。她的芳步走来风花雪月，她丝桐萧萧仿若绝世的歌者抒写的词笺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当梅花之眼注满寒空，她的豆蔻之文再度明亮。她满树的风花装饰我的心思，我的才华也因此饱满。这时梅花之魂并不孤离，她每夜歌唱月旦之歌。她的霹雳之光喂养我的双眼，使我孱弱的躯体得到力量。我看见她的爱情正在分蘖，仿若芊绵的禾苗茁壮成长。她清浅的花香是她寄出的情书，她的情苗的种子啊，使整个大地慢慢疯狂。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当雨雪的檄剪击向梅树，当妖蜂的蜜语蛊惑手足，谁朽壤的心胸顿成仄逼？谁感到精神的力量正在虹逝？这时哪一株霍葵是谁的天？哪一片韭花是梅树的友？然而梅树的才调惊倒了山岳，她的文赋迤逦千年，她清邃的言语仿若地泉流淌。这时梅树的歌声就是天戈，她追日的脚步驰入虞渊，并有一枚远山的星子就要苏醒。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我在梅花的梦中得到淘洗，我的心灵尽成缟素，我的脚步不再荒楚，呼出的空气成了绝妙诗行，抑或是高原一丛丛青黛小草。我看见梅花坐在贞松之上，她的鬓发粘满了竹泪，她的双手沁满友情之水。她的内心正放牧着一行行草烟，和正在抒写涵咏深厚的草书。因为春天就要在梅花的肩上怒放，那一束清殊绿风荡漾，即使天表的云块也在变成蓝藻。梅花啊，你就是我要找的糟糠。 2014.11.18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