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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凭吊舅舅期间，兄妹们一致响应去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心情是激动的也是复杂的。早是异乡人，但心里满溢故乡情。兄妹一行四人穿行于古城街道，虽然早就听说古城已被"现代"，但眼前古城的模样仍让我怅然若失，已没有一丝半点记忆中的模样。青石板块路面不见了，换成水泥路面;沿街成片的木楼不见了，矗立起一栋栋砖混大楼。老街的风景却不再是我想念的风景，虽说没来之前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让我有许失落和惆怅。记忆中的古城，让人泛起联想，穿越时空，追溯远古，升腾无限遐想，它让我感觉既古朴，又亲切。老城犹如一位纯朴温婉的古意女子，浑身散发着无尽的优雅韵味和幽幽芳香，那抹幽香一直温暖我的记忆，像花儿一样时时在心中绽放。 外婆的古城距湘西凤凰古城不远，如今凤凰古城的吊脚楼，青石板路延续了下来，而外婆古城原也拥有的这一切，却消失在岁月之中，不免让人挽惜。我清晰地记得，曾经的古城街道是由青石板块铺就，街道两旁的木楼，一间紧挨着一间，一幢紧靠着一幢，那笔笔直直的街道，那林立的店铺，那古色古香的门匾，那班驳的墙面，还有那屋顶上疯长的瓦松，它们组合在一起，犹如一幅江南水墨画，意境深远，耐人寻味。 记忆中老城不大，但井井有条，一条东西南北走向的十字街道，就是古城的全貌。貌虽不惊人，但它留给我的却是丰厚、美好的回忆。我记忆中的老城，它犹如一首美丽的宋词，静静散落在我记忆的枕边；它犹如一支朴实的乡曲，轻轻飞扬在我回忆的天空。小时候，我曾有些日子生活在古城的外婆家，少年后又曾在此上学读书，每天贪早步行半个多小时去城郊外的城关中学上学，虽路途遥远，但古城的山水像一曲悠扬的歌让人温暖向上。所以，对于古城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以前古城，白天是热闹的，晚上是静谧的。从小到大，关于老城的起源我从没追溯过，只是暗暗猜想，老城它一定饱经了人间的风雨沧桑，见证了许许多多的红尘悲欢离合。参加工作后，成家之前，我又去过两次，我都能体会到它的历史厚重感。 前不久，我从有关资料中摘录了如下一段话"本世纪来，北京师范大学及娄底地方学者的学术研究和田野调查，越来越支持一个基本判断：古梅山地区是中华民族三大始祖之一蚩尤的世居地之一。而蚩尤的后裔，则孕育了苗族、瑶族等南方少数民族。古梅山核心地区新化，是苗瑶民族发祥之地，是苗瑶民族之根。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欧洲、日本的学者就为证明这种判断，多次深入梅山腹地的新化溯本探源------"从这段话中可以得知，梅山文化发源地就在古城新化。这里散居着苗，瑶等少数民族。此地民风彪悍，坚韧，耐苦，淳朴，习武是当地人强身健体重要途径，由于地理因素，古城新化也是中国的贫困县。 记得，外婆那条街叫南正街，"文革"时期改叫红卫街，如今叫什么街却疏忽了。这条街虽换了容颜，从一个典雅女子变成了妖艳女子，但老街的魂仍在。我的外公有四兄弟，他排行老二，兄弟四人紧挨着住在这条街上的四合院里。伯外公与满外公是文化人，识书达理，身穿长袍马卦满嘴的之乎者也，透着旧文化人的气质;三外公务工经商透着经明;我的外公我却从未见过，听兄哥说，外公常去茶馆去饮酒，我常联想是不是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如今外公兄弟们都已作古，他们的遗孀也仅留下了满外婆。这次我们兄妹四人几经打探才找到满外婆住处，相见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满是悲凉。满外婆已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双目不见物，耳也背了，身体却还硬朗。环顾居室，才知道满外婆仍然过着拮据的生活，仍然如老古城一样的朴实，儿时往事又复现在眼前，霎时有雨水从心中漫过。临别时，我们送上满满的祝福语，但愿见证古城百年兴衰的满外婆永远健康，这是我们由衷的心愿，却不知道此次相见是否是今世永别？灿烂的笑容堆在脸上，但心中早已是泪水纷飞。 过去的古城不大，但营生却不少;有茶馆，有习武馆，有鞋匠铺，缝纫铺、棉花铺，有铁匠铺，也有专门为他人切烟丝的烟铺。说起烟铺我记忆最深。那时满外公就在烟铺专为他人加工烟叶，这也是他后来的职业。放学后的我，时常磨在店铺里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一叶叶金灿灿的烟叶，在他的刀起力落之际，变成了一丝丝"金发"，甚是称奇。记得那时购纸烟是要凭票的，我的满舅吸烟又多，在古城多少个幽静的夜晚，我就坐在外婆那间木楼正厅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摆上简易的卷烟机和在烟铺购的烟丝，双手轻轻在卷烟机一滑，一根香烟就出来了，心里是得意的。满舅一边看着我，一边大口吸着烟，偶有称我卷的好，但表情是迷离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时聚时散，像诉说着什么。满舅命运多舛，初次婚姻遭骗，人财两空，往后再没言婚。表面上我与舅是舅甥关系，实际上我做了满舅的寄子，而我的到来并没消融他的忧忧寡欢，更是日甚一日。古城在一天一天变老，满舅酗酒在一日一日加剧，外婆屋前那条古老青石板路上时常有满舅摇晃的身影，恰似白昼里“三寸金莲”奶奶们走在青石板路上步态。古城在哭泣，一天夜晚厌世的满舅偷偷饮毒自尽，好在外婆及时发现，我与众人慌忙把他送往医院，虽捡回一条命，但仍旧忧忧寡欢的满舅还是在英年之时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坎坷人生，在我幼小心灵划上一道伤痕，也为我美好记忆中的古城添上一丝悲伤。每每忆起，泪在心里流。 那天兄妹们专捡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才发现记忆中景物已不复存，只有乡音仍然飘香，才感觉是走在故土上。儿时常吃的"杯子羔"，"鼻子糕"仍然香口，引发兄妹们无尽的回忆和童真般的话语。记得，小时候常跟着外婆去河边洗衣物，那里有一座石拱桥，石拱桥下辅就了许多大石板，供人洗衣物用，外婆一边挥舞着棒槌敲击打衣服一边用手不断翻动，此情此景，让人有穿越时空的感觉，但此次寻找却不见这条河的踪影。据说那条小河被泥土填满，那座石拱桥也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结局让我十分失望。听母亲讲那条河叫"大码头河"，而这条河一直生长在我的记忆里，伴我成长，那清澈的河水日夜在我心中流淌。当我们以为古城的木楼和青石板块路永远成为记忆时，竟意外地发现有一条偏僻的小街，仍然保留着半条街的青石板块路，两边仍是木板楼沿街向前延伸，忽地把我们带回童年的回忆，满是惊喜。尽管青石板块已高低不平，尽管木楼已破败不堪，尽管它们的容颜如老妪，但那是传存了几百年的历史，那是古城的魂，那是延续几代人的记忆。 古城有了外婆，才有了我对古城的记忆，才有了今日兄妹四人投入古城的怀抱。外婆是一个极乐观的人，乐观之人都是热爱生活的人。我与外婆一起生活的岁月里很少见她生气，勤俭是她的本质。外婆除了打的一手好纸牌，就是喜欢看古戏，也是一个古戏迷，应该是看了许多古戏，但却从来没有见她用故事的形式向我叙说戏中情节。外婆像古城，古城像外婆；古城的古朴，古城的静谧，古城的悠然，古城的庄重，这一切都可以从外婆身上寻到。风云八十六载，饱受世事变迁，历经苍桑巨変，外婆就是古城的一个符号。当我们兄妹第一次伫立在外婆外公合葬墓前时，一丝丝浓浓的怀念之情，一段段过往的故事，犹如乡村�留恋拇堆檀有闹刑谏＝舭ぷ磐夤馄藕显崮古缘木褪遣夤夤夤褂懈崭障略岬拇缶说哪埂４耸贝司埃倚闹谐林厝缟剑�思绪如飞扬的雨丝，一代人物，一个时代终结；从地上走向地下，从栩栩如生走向让人凭吊，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此次，兄妹们是来凭吊大舅的，也是来古城寻儿时梦的。古城有我太多的思念，有我诉不尽的故事。青石板路没有了，木楼没有了；但我又分明感觉是走在青石板路上，又分明感觉那连成一片的木楼就在眼前，而那仅存的一段青石板路和摇摇欲倒的木楼，为我幽幽诉说关于老古城的前尘往事。想起老城曾经的悠闲，从容，静谧，看着老城如今的喧闹、嘈杂，繁忙怎么能不黯然神伤？如今，那用双脚踩踏的发亮的青石板块，那残破的木楼、那斑驳的墙面、那老式的凳椅、那旧时的褂衫、那慢摇的蒲扇，都渐渐消失在远去的尘烟中。曾经的那座老城，已成为我梦里梦外的一道牵绊，老城它可以走出历史的舞台，但它永远也走不出我的记忆。关于老城的一幕、一幕，早已在我的脑海中定格，镶嵌在记忆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条我思念的老城总会像一湾清流，静静地流淌在我的记忆深处。 辞旧迎新。明天就是新年元旦了。又是一年的伊始。过去与未来，纠结于心。沉重的历史脚步，让我一直沉浸的过往的故事中，沿着故事的路径，沿着儿时的记忆，再次踏上古城，重新走在我深爱的老城，去细细解读老城的光阴故事。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