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不曾偷闲,用一层声音去划开
时光的波纹,如果说声音可以表达一切
就像狗的狂吠,汽车的轰鸣
一个人的大声谈笑,从一个早晨醒来
就发现自己的声带可以描绘和阐述寂静以及一切事物的荣光
但是一只虫在秋风里还是留下热泪
一年,多麽让人沉醉的一年,就要残败在这秋光里
头顶是亮开了,天空的乌云却越来越厚
夏日里赖以庇护的绿阴,像爱的脚步
是要越走越远
这种牵绊和撕裂相对于一只虫,是太强大了
无可奈何,无力回天
像弥漫的密集的叹息,但分明是一直的那种音色
就像一直洒落的汗珠,一直就挂在一只虫的前额
一只虫就以一种声音代表自己的一生的唯一的业绩
从不停歇,看不见他们的饮食起居
虫的国度里,有哪样的有别于人间的习俗,但是一只虫
一只虫也许会窜进另一只虫的屋里表达对另一只虫的热爱
但它也可能也会被无情的拒绝,但这是一只虫的好心情
它风度翩翩,它精心的准备的曲子,或许就像噪音
一只虫的赤忱只有在落魄里好失意地放歌
一只虫的美丑善恶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一只虫的消逝纯粹是一只虫自己的事情,甚至没有哀歌
没有坟茔,它曝尸荒野,就连死亡都是令一只虫羞愧的事情
都只能被冷落,甚或至于夭折
有些血就是流出来,也只是白流
虫声唧唧,它附属于这尘世的白与昼
附属于一切的声音之上
完全看不见有一点擦身而过的火星和擦痕
而我们也往往厚此薄彼
我们被世俗的太多的声影所蒙蔽
在这寂静的暗中,看见一只虫正爬开四肢
在对准我们的寂寞吹奏他们的传世之作
他们的匍匐,有如转经,看见心中的神,就一直有这神授之曲
但也许这只是他们的含混之曲,完成一次就此度过一生
又或者是仅仅是一支弱者之歌,或者仅仅是靡靡之音
轻狂而不知尘世的冷暖炎凉,单调而又重复地举着他们爱的火焰
要烧掉谁的天空。一只虫将在执念里毁灭,视死如归
还是麻木不仁,一只虫一定没有能够偷吃到伊甸园里的禁果
他们的愿望就只是赤裸裸的,没有隐忍退却,甚至没有羞耻荣辱
一只虫从青春年少到年老色衰
虫声唧唧,一只虫的一生又多麽的繁忙
看不见他们生命的空隙和悠闲,但这些会飞的声音
绝对是血泪之声,那是从生命的躯体上割下的鳞片
都赋予晓风残月
一只虫的慷慨,在尘世独树一帜
一只虫不可能爬过每一座山,也不可能涉过每一条水
更不可能穷尽每一件事物
所以要看破红尘,是永无可能
时光才是天地间最大的玩家,既可以把一切掀开
又可以让一切灭绝,但对于每一种天籁之音
它却有着巨大的记忆,这些在秋光中老去的虫
又留下又一世的忧患,让一些幼小孱弱的小生命
从时光的手中接过这些曲子,这些神授之曲
虫声唧唧,有平仄,有韵脚。这些尘世间的凡夫俗子
在一场又一场秋雨里,泣不成声。何不就此歇下来
让秋的殷勤风雨浇灭这不可止息的喧哗
把肝火,愤怒,悲痛欲绝这些心中块垒全都
留在胸腔里,让生命少些迎头痛击
就是有些无法再高举,不可能再有繁华加身
虫声唧唧
天野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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