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雾蒙蒙的。 她挺着大肚子, 拿着镰刀, 扛着扦担, 上山了。 风, 簇拥着她, 用它那柔柔的手, 时不时地抚摸她的秀发, 抚摸她的脸。 露水, 迷恋着她, 沾满她的鞋子, 沾满她的裤脚。 雾里有只鸦在叫, 她骂它是生产队长, 叫得不好听。 昨天, 队长安排她上山砍茅草, 队长娘子的肚子比她的小, 却安排在家做轻活。 她愤愤不平, 心中的气比雾还大。 一路上, 沟沟坎坎, 坎坎沟沟, 她都迈过了。 她看见满山的茅草, 心中的气, 如雾一样全消了。 她完全忘了挺着个大肚子, 蹲在地上拼命地砍。 没有了鸦声, 她沉浸在飒飒的割草声中。 草已枯黄, 根是青的。 一只蚂蚁好奇, 爬到她的手上, 依然不明白她的心事。 她站起来, 撑了撑腰, 抚摸圆鼓鼓的肚子, 笑眯眯地说: 都是为了你。 孩子呀, 你这么小, 就上山陪妈妈砍茅草, 不哭不闹, 真乖! 一只喜鹊飞来, 在她的头上盘旋。 悦耳的鸣叫, 叩开她的心房。 她把委屈刈掉, 她把辛苦刈掉, 她把队长自私的安排踹在脚下, 让刈起的土掩埋。 汗珠在大肚子上滚动, 她怕惊动肚子里的孩子, 费力地坐下来。 她坐在坡上, 眺望着白云, 眺望着太阳, 眺望着山林。 最后, 她望着自己的大肚子, 轻轻地抚摸着, 笑了。 风, 欲掀开草堆。 她吃力地站起来, 将它们捆好。 面前的路好多, 由她选, 她终于把草担上肩了,l 路, 在脚下蜿蜒, 一百来斤的担子, 在她肩上颤悠。 她跨过沟, 她爬上坡, 她下了山。 这一路, 十多里。 她走在大路上, 沿路的人惊奇地望她: 挺着大肚子, 挑担茅草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