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儿子，跟着老爸走吧
我们无须预约  无须排队
无须等候  只随我们的心情
不用挑选日子  不用带上行囊
甚至也不要带上钥匙
我们就在今天回故乡吧
 
故乡远在天边的地方
故乡就在梦里和心中
我们飘在遥遥远远的天涯
我们是故乡放飞出来的风筝
只要我们所想
就能够走出梦里
到达现实中的故乡
 
二
田野里阡陌纵横交错
交织着四季交织丰硕累累的企盼
但绝不会织成早有预谋的网
流汗吧流泪吧流血吧
耕耘和收获的欣喜
要用一代代人漫长的一生品尝
 
土地上面是生机勃勃和丰收的景象
土地下面埋葬着你爷爷
以及你爷爷的爷爷
以及祖祖辈辈的亲人
连同他们的青春梦想
他们生于尘土长于尘土归于尘土
以前土地属于他们
今天他们属于土地
仔细看每棵花草和谷穗
遗留他们的笑容
每一粒泥沙还存有他们的体温
有月和无月的夜晚
风里传出他们的话语和叹息
 
三
儿子  你赤脚在田野上奔跑吧
你这在故乡胸膛上淘气调皮的孩子
最好你会痛痛快快摔上一跤
摔得人仰马翻  也没人嘲笑
因为你躺在故乡的怀抱里
你要想一想  走路要小心
路就在脚下  为什么会摔倒
你头枕大地  仰望蓝天
一朵朵白云飘拂在你脸上
你的胸怀比天空更广阔
路也在眼前更高远

这片土地上没有荣辱贵贱
花和草都有泥土的芬芳
大树和小树都是树木
参天巨冠也都是幼苗长成
经过枯荣还享有阳光和风霜
如期传递春秋的信息
年年挺直生命的脊梁
你的身边和脚下
遍地都生长渺小和顽强
 
四
今夜村庄在梦里睡着了
几点未眠的灯火是天上的星星
洒落到大地上
灯火不因村庄的低矮而压抑
以温暖和光明向往明天
风儿带不走窗外的鼾声
在草叶间在柳梢在村头
绕着一圈又一圈
一边徘徊一边低呤浅唱
梦里有很多人走出去
又有很多人梦回故乡来
 
五
有个人也许和我一样
常常在夜里梦回故乡
她就是那年我爱过的姑娘
 
夜深的时候我等她在柳树下
远远地一个黑影出现在村边
我就看到她眼睛比星星还明亮
有的夜晚静静的
静得听得见露水的声音
我在她家附近吹几声口哨
口哨怪异里藏着奥妙
她就会蹑手蹑脚地溜出门
她家的狗摇了摇尾巴
黑暗里要跟她走
她低叱一声  嗔怪地摆摆手
狗儿望了望  乖乖地坐在家门口
 
后来我去了远方
她也去了远方
她的远方和我的远方
不是同一个地方
中间阻隔很多个地方
也许只有在梦里
才能回到当年的地方
 
儿子  那个姑娘没有成为你妈妈
但和你妈妈一样勤劳善良
将来你要超过老爸
敢爱就要敢当
不要用后悔药
一年又一年疗伤
谁说爱情与家庭两码事
责任和良心两位挚友
倾尽毕生去守护天长地久
 
六
儿子  明天我们就告别故乡
从哪儿来还回到哪儿去
你也接到故乡的地气
你也得到故乡的营养
你会变得越来越成熟
也会长得越来越阳刚
 
终有一天  我的爱越来越苍老
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遥远
你脱离我对你的圈养
跻身到无所不有的大牧场
 
你这个天地之间的男子汉
接过我的夙愿
延续我的生命
秉承故乡的刚正 自强 和善 无争
担着高山挽着大海
脚下卷起长风呼啸
踏平遍布荆刺和坎坷的道路
笑傲虫豸和虎狼爬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