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线:原创散文发表网!致力于打造中国最专业的原创散文网!
推荐栏目: 爱情散文 - 抒情散文 - 伤感散文 - 情感散文 - 哲理散文 - 亲情散文 - 心情散文 - 游记散文 - 短篇小说 - 爱情散文诗 - 抒情散文诗 - 伤感散文诗 - 现代诗
精典美文推荐: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 散文 > 散文随笔 > 写人散文 > 祖父的爱情和战斗生活

祖父的爱情和战斗生活

时间:2011-12-13 14:4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依稀记得1980年故乡秋季的天空格外纯净和湛蓝,一行人字排开的雁阵流星雨般滑过万里苍穹,消逝在横无际涯的遥遥天幕。正是在这一年的暮秋时节,伴随着田野上如梦似幻清脆的收割的镰刀声,我八十高龄的祖父在一个格外宁静的下午,在一张破旧的书桌旁安然睡去了。一阵清凉的秋风拂过敞开的窗棂,哗然翻阅着祖父打开的那本百看不厌的《东北抗联简史》……我平凡的传奇般的祖父,就这样走完了他漫长而艰辛的生命旅程。
  
  我那时候还在读初中,当我背着书包傍晚放学回来时,祖父已经被父亲从书桌旁抱了下来。据父亲后来介绍,他从忙碌的田野里回到家的时候,祖父过世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他把祖父略微僵硬的躯体缓缓地拉直,然后平放在一扇刚刚撤下的门板上面。我那时并不大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因此跨进家门的我面对沉沉睡去的祖父心怀恐惧。我看到平时刚强的从不落泪的父亲,此时枯坐在炕沿上悲痛欲绝,任凭感伤的泪水在沧桑的脸颊上肆意奔流……而年少的我,似乎并不感到特别的忧伤,因为在我看来,平躺在门板上的祖父可能是疲劳了,他只是歇息一会儿,然后一骨碌从门板上爬起来,向他的子孙露出慈爱的欢笑……但祖父这一次却一睡不醒。
  
  守灵的那个夜晚,我跟姐姐在祖父安静的遗体旁浑身颤抖个不停。尽管灯光如昼,但我对身穿青衣、头盖白布的祖父依然感到畏惧。我知道我是对死亡充满了无限的畏惧。当午夜的钟声响过,哈欠不止的我被姐姐拉到宽敞的土炕上,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好不容易睡去,在深远的梦境中,我远去的祖父一张洋溢着慈祥的笑脸,慢慢地向我贴了过来……
  
  祖父出生在上世纪的1900年。在美丽富饶的松花江畔,有一个格外富足的恬静的村庄,叫桃花村,那便是祖父曾经魂牵梦绕的故乡。我是在祖父古铜色的后背上度过纯真而清贫的童年的。稍大一点儿,祖父就向我唠叨他曲折的不凡的人生履历了,他常常不由自主地拉起裤管,指着大腿上一块紫红色的疤痕,带着炫耀和自豪的口气向他年少的孙子说:“瞧!这就是小日本用枪打的。”仿佛那冷酷的枪伤并未给祖父留下创痛,而是留下了闪闪发光的可以随时亮相的光荣疤。
  
  祖父的父亲当时在村子里是很有声望的乡绅,这位清朝末年的一位秀才,他几次进京赶考,但始终未能推开科举的大门,他只好在家乡创办了一座私塾,他对独苗的儿子望子成龙的心情自然十分迫切。16岁光景,祖父背井离乡到哈尔滨一所国立中学读书。毕业后,他加入了党的地下组织。他名义是上一位小学教师,实际上是一位地下交通员。也许正是因为祖父忙于各种冒险的传递情报的活动,他的终身大事一直拖到年近40岁的门槛。后来因为党的地下组织被破坏和小日本侵占东三省,祖父加入了东北抗日联军,成为杨靖宇将军所率领部队的一位抗日勇士……祖父津津乐道的正是这一段光荣而传奇的历史。在祖父自豪的叙述中,我仿佛走进了远去的峥嵘岁月,走进了暗藏杀机、辽阔雄浑的白山黑水之间。那远处的枪声和炮声,仿佛回荡在脑海深处。我好象看到中弹的祖父正拐着血淋淋的腿双,拼命逃出日寇的重围和追杀。而滴在洁白雪地上的热血,就像梅花一样绚烂无比。
  
  忆起那次悲壮而惨烈的突围战,祖父苍郁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沉重。他说那年小兴安岭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他和抗联一个小队三十几号人,穿行在茫茫的松林中,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不说,还由于小日本的封锁,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正是由于饥寒交迫,队长才带领全部人马,在月高风黑夜摸进森林边缘的一个小村庄,试图同拥护抗日的老百姓取得联系,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当他们接近村庄时,四周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原来日寇获悉情报,派一个中队近200号人,率先血洗了这座村庄,然后在村子周围埋伏下来……在撤往大森林的途中,祖父的战友相继倒下,而他自己的右腿也被流弹击伤。祖父迫不得已丢掉了曾经击毙数十个日本鬼子的三八步枪,拐着腿一路向前狂奔,子弹呼啸着从祖父的身边飞过。敌人的吼叫声和跑步声清淅可闻。祖父知道,小日本是想活捉他!他发疯似的跳下了山崖。祖父想就是死了也不能当俘虏,不能受敌人的凌褥和酷刑……在飞翔的那一瞬间,祖父感到冷硬的风正在撕扯着他的灵肉,他将在大山深处给自己的生命划上一个完整而醒目的句号……
  
  每当讲到这里,祖父总是习惯的打住了话头。他缓缓地装上一袋烟,点上火用力地抽起来。透过浓重的烟雾,我感到祖父略嫌蒙胧的脸庞有了某种神秘的色彩。很显然祖父并没有摔死,他落在松软的棉被似的雪地上,然后又车轮似的滚下了更深的雪谷。祖父在雪地上平躺着,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当他确信自己还活着时,就挣扎着拖动伤腿向山外奔去。在冷峻的迷离的星空下,他多次渴望遇到战友回到抗联,重新拼杀在硝烟弥漫的疆场上。但祖父始终没有遇见到战友,他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走出了雪谷、山林和茫茫无际的雪野。在行将抵达东北平原上一个村庄时,祖父在一座低矮的破庙前倒下了。连日的饥饿和奔波,加上严重的腿伤,爬进破庙里的祖父便一头昏死过去……
  
  谁也不会想到,祖父在这个破庙里发生了缠绵绯测的爱情故事。尽管这次难得的人生际遇同血与泪相关。据祖母介绍,那天逃难的她正躺在破庙里歇息,当祖母看到一个受伤的军人爬进庙门时,浑身上下不由得抖作一团。而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祖母来自祖父松花江畔同一个美丽的村庄。当几个月前日寇血洗村庄时,祖母正在山上砍柴,祖母背着一大捆柴禾正准备下山时,却发现远处的村庄一片火海,一阵阵剧烈的枪声令二十岁的祖母心惊肉跳,魂飞魄散……祖母是第二天早上壮着胆子摸进村庄的,她看到了许多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有祖父的父母和两个姐姐。祖母流了很多眼泪,她很想埋葬亲人和所有的父老乡亲,但她不敢久留,便孤单一人开始了飘泊的行乞的生活……祖父后来对我说,他遇见祖母似乎是前世有约,否则在他跳下山崖时就该魂断雪谷了。他不该死,是因为年轻美貌的祖母,正在人生的某一个驿站等候着他的到来。
  
  祖母搭救了祖父,当祖父睁开一双浑沌的眼睛,他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祖父似乎半梦半醒,他怀疑自己又落进了日寇的虎口,他用力摆动着麻木的身子想坐起来,祖母向他羞涩的一笑,双手扯下一块破旧的衣襟,包在祖父擦伤的右手腕上……祖母拿出讨来的干粮给祖父吃,他们很自然的聊了起来。当祖父得知眼前这位善良的女子来自家乡,并获悉全村人横遭屠炭时,祖父悲喜交加,他已经没有故乡了,从此以后,他只能同祖母一块流迹天涯……也就是在那座冷清的破庙里,祖父和祖母庄重地互拜了天地,结为一对患难夫妻。
  
  祖父和祖母逃难最终落脚的地方就是我现在的故乡。据祖父自己讲,他们本来是想逃到关外,可是由于漫长的跋涉,祖父中弹的右腿肿了起来,并且伤口日渐恶化,当他们得知村里有一位土医时便收住了脚。祖父伤口里的子弹取出来了。他和祖母一核计,便在这里“安营扎寨”繁衍生息,次年秋便有了我的父亲。祖母是在1978年春天去世的,那些日子祖父总是孩子般的哭泣,难过的心情无以言表……他同祖母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现在只留下了形影孤单的祖父,他怎么不会流泪呢?
  
  祖父后来的经历暗无光彩,我没有必要做更多的叙述。总之,解放后祖父当过土改队长,但因为杳无对证,祖父始终没有恢复抗联战士的原貌。在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里,祖父一有空闲便翻看那本《东北抗联简史》,他试图从书里面找出“蛛丝马迹”,但熟悉他的战友均已壮烈牺牲。可想而知,祖父的心情是何等的悲伤和无奈!
  
  ……祖父是第二天下葬的。即将封棺盖定时,悲痛欲绝的父亲大喊“等一下”,他从屋里拿出了祖父不知读过多少遍的《东北抗联简史》,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宁静的棺木……祖父的坟和祖母的坟在空旷的荒野上紧紧相偎,远远望去,就像两只馒头状的拳头。尽管祖父已经远行了很多年月了,但他传奇般的履历并未随风而逝。虽然祖父生前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荥誉,但他闪光的足迹并没有被岁月的风尘彻底吞没。祖父驰骋杀场的剽悍的身影,依旧顽强的闪现在我的脑海深处,久久拂之不去……3200字

                         (散文编辑:江南风)
请点击左边分享,把文章分享到您的QQ空间或百度贴吧,让更多人阅读!
顶一下
(0)
0%
待提高
(0)
0%
------分隔线----------------------------
               
最新评论  共有个评论

查看所有评论

发表评论 点击查看所有评论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优美散文
  • 老牛的晚年

    在我所见过的老人中,老牛简直是太幸福了:退休后,祖孙三代住在一起,和睦相处,邻里...

  • 弟弟与纸飞机

    我每次到机场时内心总会被触动,撞开很多关于弟弟的记忆。飞机起飞之后,我静坐在机舱...

  • 翰墨写人生 紫藤显风骨

    有人曾赠钟秋先生一联:翰墨写人生,紫藤显风骨。用于钟秋先生甚是贴切。他自号石墨...

  • 致敬屈原

    文/郭爱玲 轮回千年的吊念,刻在透出粒粒米香的端午粽子里,渗透在棵棵艾草的清香里。...

  • 夏日微凉

    夏日清凉 夏日的阳光炽热的烘烤着苏州城的大地,垂柳低着头,知了不住的嘶鸣,空气中...

  • 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得到善待

    残星点点——记一个被造化捉弄的动物 月亮已经挂在遥远的天边了。 几乎是一轮圆月,很...

本版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