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舅最大，小时候去山上玩，被邻居家的孩子用树枝弹瞎了一只眼，从此成了残疾人。那时候人的法律意识并不强烈，。家里的男人在外当兵，姥姥又是个守旧的家庭妇女，当时家里只有加上母亲在内的两个孩子对方象征性的道个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从此却影响了大舅的一生。他以眼睛不好为由，拒绝参加一切劳动。当时是集体责任制，每家都有责任公分划分。姥姥也心疼他，所以就由着他。这样一来，家里的公分永远都赚不到。而大舅也养成了越来越好吃懒做的性格。 后来又有了二舅，可是出生不久发了场高烧，家里不知道如何应对。医疗又不发达。结果二舅就一直呆呆傻傻的。家里男丁不足，老爷又一直在外地。这就苦坏了母亲。如同顶梁柱一样开始撑起这个家。 小小年纪，三四点钟就要早起，做饭收拾家。然后再走路两个小时去学校上学，放学回来还要上山捆草。因为家里根本没有钱买柴烧。她不如大人的力气大，就只背一半，然后多走几个来回。姥姥并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家务活一塌糊涂，而母亲又好似天生的家务能手，什么活一学就会，能者多劳，她正应为过分的能干，所以家里更多的重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过重的体力劳动和责任，加上当时上学实在太困难，想想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所以母亲坚持上完初中就回家了。 老爷终于在这个时候专业回来，被分配到当地汽车站开车。这算是给这个贫苦家庭带来最大的希望。这样一来，就算一直没有公分，分不够口粮，但是老爷有工资，可以买粮票和粮食。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再好转。大家终于可以吃的饱，穿的暖了。可是家里的劳动力仍旧还是母亲一个。 大舅也到了要娶亲的年龄，可是他好吃懒做的性格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再加上眼有残疾，所以谁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他。好在老爷的正式职工的身份给他加了分，在那缺衣少粮的年代，能吃的饱足毕竟是最重要的事情。终于在媒人的介绍下，花了很大的价钱，才在邻村为大舅说来一房媳妇。老爷总觉得自己常年在外，对家里的老婆孩子有很多欠缺，所以自己背上很多外债也要成全这门亲事。况且大舅是家里的长子啊。 我从未见过这个大舅妈，可是听说与贤良淑德毫不沾边，对大舅非打即骂。可是大舅怕娶来这么贵的媳妇跑了，所以从不反抗。以至于到后来，大舅妈连着两个老人也一起骂。 姥爷和姥姥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一起生活，所以只有分家。家分的十分简单，就是房子归大舅所有，他们全家又搬到了另一个村子，另起炉灶。 等日子平稳一年，姥爷又替二舅的婚姻操心了。好在姥爷有工资，是可以拿到实际钱款的，加上姥爷姥姥又是很朴实善良的人，所以在亲戚朋友那里借钱，总是有人借的。这一次又替二舅借了外债，找人说媒。找来的是邻村的媳妇。模样很好，性格爽利，也是过日子的能手。只是二舅妈十分要强。可是却又争不过命运。她家里很穷，所以相当于把女儿卖了。而二舅人又傻傻的，总是会做一些让人生气的事情。所以舅妈和他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我们却从来不怨二舅妈。后来二舅妈生了个男孩，也几乎是一个人在抚养，生活的十分艰难，可是却从没有把二舅扔下，这点就一直让我们感激。我们也都能够体会她的不易，所以她无论有多大脾气，母亲从没有生过她的气。 老爷怕二媳妇把儿子丢了，就早早办了退休，把职工位置让给了二舅。二舅当然不会开车，所以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轻省的活。只可惜他依旧干不好，工资发了也总是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后来只有让舅妈去领，这样才能养活孩子，可是他总是和舅妈吵架，所以我的表哥从小到大就是在这些烟火气里长大的。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他很开朗，只是后来再见面，就变得一言不发了。 老爷退休后开始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干，一点点还外债，姥爷把外债就这样背了一辈子。几乎一直还到入了土。 两个儿子都有了着落，可是母亲却愁了。当时已经24岁了，在那个年代又算是大龄了。而母亲没有正式工作，虽然吃了很多苦，可毕竟不是一技之长。当时社会已经结束了集体制，母亲就去了绣花厂学绣花，可是刚学了一年厂子就黄了。手艺还不精。姥爷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这个女儿是家里吃苦最多的，为了家里操劳很多，可是他已经无力相帮，老人的传统思维根深蒂固，终究还是儿子最重要啊。 母亲从来不曾对生活抱怨，她觉得自己作为女儿、妹妹、姐姐的身份，这些牺牲都是她应该做的。可是到了这个年纪，父母年龄又大了，她只能靠自己去闯了。 母亲听说二姨家的姐姐在另一个沿海的小城，那里很发达，工作机会也多。她便决定投奔了过去。从此，母亲就在这个沿海的小城落户了。在媒人的介绍下找到了父亲，两个人很投缘，就很快结婚了。 成了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注意，父母两个人自己做点小生意。本本分分的生活，刚开始虽然很苦，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生活也很充实。 母亲走后，姥姥姥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两个儿子谁都不愿意照顾他们。每天都是冷饭、冷菜、冷言、冷语。每次母亲回娘家，看见他们的生活都很心酸，听着两个媳妇的话又十分刺耳。母亲几次劝两个老人来我们这里住，可是两个老人都不答应。他们知道自己在儿子身上付出了多少，又怎么忍心去女儿那里养老呢？ 可是等姥姥姥爷身体不好了，两个舅妈就直接把两个人赶出来了。父母去把他们接回来，好好照顾。父亲也是十分善良的人，对老人也体贴孝顺。虽然条件不好，可是每天至少能让两个老人吃上热饭，不让他们受冻。可是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又惦念两个儿子了。房子也都被两个儿子占了，自己也一无所有。总觉得亏欠母亲。无论母亲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只能送他们回去看看两个儿子。可是刚送回去就被舅妈骂出来，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气。再把姥爷接回来不久，姥爷就去世了。落叶终究要归根，父母还是把姥爷带回老家下葬。两个舅舅躲起来，怕母亲和他们要钱。 当时小姨也长大了，两个人一人一半，拿了钱，为姥爷办理了后世。姥姥也病倒了，从我记事起，姥姥就一直躺在炕上，因为糖尿病的并发症，都到了最后期限，她每天要忍受很多痛苦。可是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子。母亲无论怎么祈求 ，两个儿子都不肯来见母亲的最后一面。一直到姥姥临终，仍旧没有见到她最惦念的人们。 姥姥走了，仍旧由母亲和小姨一起料理了后世。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老家的亲人了。只和小姨有联系。 我对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很多年后。老家的地方占了，两个舅舅每个人分到了两套楼房。大舅得了绝症，老婆孩子没有一个管他，他自己熬不住痛苦，在家里上吊自杀了。二舅终于熬到了退休的年龄，每个月可以拿不少的退休金，加上卖了一栋房子，给我表哥留着结婚用。 母亲听说大舅去世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流了很多泪。毕竟是血脉相亲，最后不得善终，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总是遗憾。从此天涯路远了。 母亲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勤劳、善良、不争。她从不去计较得失，只靠自己的双手去赚取家用。养活儿女。其中无论要承受多少苦辣辛酸，她也无怨无悔。 如今母亲已经六十一岁了，满脸布满皱纹，是她当初所经历和承受的苦难留下的印记。可是她笑起来永远是一脸的和气。人的容颜是经历岁月打磨后侵入骨髓里的美丽，这种美无与伦比。在我心里，永远没有比她更美丽的人了。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