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夏完淳 王尚桐 公元1644年,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明朝灭亡。吴三桂带领清兵入关,长驱直下。顺治二年(1645年),清兵南侵,江南沦陷。15岁的夏完淳随父夏允彝、陈子龙在松江起义抗清。腥风血雨中,义军寡不敌众,被清军各个击破。夏允彝见山河已破,自己无力挽回,怀着满腔的悲愤投河自尽。国难家仇,夏完淳更义愤填膺,决心为父亲和死难者报仇,以雪民耻。他追随陈子龙与太湖义军联系,参谋义军领袖吴易军事,高举义旗,抗清复明。不久,太湖义军被包围消灭,陈子龙投水自尽,吴易在杭州遇害,夏完淳泅水脱险。 顺治四年(1647年)6月底,夏完淳避难在嘉善岳父家,被清当局侦获抓捕,其岳父钱栴也一起抓走。取水道,押送到南京。 正是初夏时节,花红树绿,风光怡人,正是乘舟游江的好时光。囚船缓缓行驶在江水中,江水呜咽,桨声阵阵,夏完淳坐船中,犹如乘舟游江,谈笑自如,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英雄生死路,恰如旧时游”。船过细林山(辰山),放眼一望,青山苍翠,郁郁葱葱。不由想起老师,陈子龙写下了《细林夜哭》诗,以表哀悼,寄托情思。船行吴江,水天一色,茫茫苍苍,水鸟在江面上哀号,他想起了共患难同生死的战友吴易,又作《吴江夜哭》诗,以悼念吴易。 押至南京,夏完淳开始了他的牢狱生活。明代降将洪承畴亲自审讯和劝降,公堂上,带着镣铐的夏完淳双眼炯炯有神盯着洪承畴,洪承畴头戴顶戴花翎,身着马蹄袖的清朝官服,脑后留着一条猪尾巴似的小辫,夏完淳一声冷笑,双眼全是嘲讽和蔑视。洪承畴问:“童子何知,岂能称兵叛逆?误堕贼中耳!归顺当不失官。”夏完淳高站公堂,拒不跪拜,他佯装不知审讯大员就是他曾敬仰的明代骁将洪承畴,高声答道:“我闻亨九(洪承畴字)先生本朝人杰,松山、杏山之战,血溅章渠。先皇帝震悼褒恤,感动华夷。吾常慕其忠烈,年虽少,杀身报国,岂可以让之!”当左右差役怒喝,告诉堂上大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洪承畴时,夏完淳声色俱厉地说:“亨九先生死王事已久,天下莫不闻之,曾经御祭七坛,泪满龙颜,群臣呜咽。汝何等逆徒,敢伪托其名,以污忠魄!”洪承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以对,一场审讯成了笑谈。 正是炎炎夏日,昏暗的监狱又闷又热,如豆的灯火跳跃着,如鬼火闪烁。岳父钱栴长吁短叹,经常愁眉苦脸,言谈话语中常流露出乞求活命的心愿。夏完淳用民族大义劝勉他说:“今与公慷慨问死,以见陈公于地下,岂不亦奇伟大丈夫哉!”并为其岳父赠诗一首,诗中云:“乐今竟如此,王郎又若斯。自羞秦狱鬼,犹是羽林儿。月白劳人唱,霜空毅破悲。英雄生死路,却似壮游时”。在这首诗中,夏完淳把为国牺牲看得像出游一样平常,夏完淳的英雄气概感染了岳父,使他得全晚节,毅然奋起。吟诗作词,写下了许多悲壮的诗篇。自费出书 在狱中,夏完淳谈笑自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生还,早已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他在狱中写下《狱中上母书》,向母亲表白自己忠贞不屈的爱国之情,安慰母亲说:“人生谁无死,更要紧的是怎么死,要死的有价值。为国而死,正是尽了我的本分。”他还写下了《遗夫人书》。在狱中写诗数十首,后由友人收集整理成册,名《南冠草集》。都是概世、伤时、怀友和悼念逝者之作。慷慨悲凉,传诵千古。 当年九月十九日,凄风苦雨的古城南京,秋风戚戚,愁云惨淡。行刑的日子到了,夏完淳和钱栴等三十多位抗清志士押上刑车,刑车缓缓滚动,驶向南京西市刑场。夏完淳放眼六朝古都南京,这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龙兴之地,今日,国破山河碎,古都落入异族手中,心有不甘。只有我以我血洒古都,方显出英雄本色…… 铁骨铮铮夏完淳,昂首挺立于刑场中。刽子手喝令跪下,他朗声道:“夏完淳跪天跪地,跪君臣,跪父母,绝不跪逆贼”,刽子手战战兢兢,不敢正视这位少年英雄。一声处斩令,碧血飞天地,气势如长虹。血染雨花石,颗颗映丹心,英雄夏完淳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十七岁的年轮。他犹如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空,尽管陨落,但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夏完淳英勇就义后,由友人杜登春、沈玉霄收殓遗体,安葬在小昆山荡湾村父亲夏允彝墓旁。夏氏父子泉下相逢,令人唏嘘不已。 郭沫若曾说:“中国历史上有夏完淳这个人物存在,可以说是奇迹。”又说“夏完淳短短的一生,不仅文辞出众,而且行事亦可惊人。在中国历史上实在是值得特别表彰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