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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 其实按年龄我应该叫他一声爷爷的，但是我辈分儿跟他一样大，村里人说这样不合规矩，我也就“老张老张”的叫了。 老张是个文化人儿，他也确实有文化人儿的风度，总是衣领齐齐，裤脚齐齐，连褶皱边边也要给它拽直喽，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什么为人处世的道理啦，与人交友的方法啦，那是信手拈来，偶然有一次我在他面前抱怨教我的老师有多么多么不好，他又扯着我讲“世界上没有坏老师，只有坏学生的道理”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老张是不是职业病犯了，逮着人能讲两三个小时，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抛开这个不讲，我还是很喜欢找老张玩儿的，因为他家在学校里开了个小卖部，每次过去他总会偷偷塞给我一点儿零嘴儿，几根辣条，几颗糖果，亦或是几个话梅干儿。我妈也乐见其成，说是老张教了几十年的书，我过去正好熏陶熏陶。 于是一到周末我就揣上作业本儿去老张家，美其名曰蹭课，老张也乐意有我这么个学生，每次都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看我写作业，时不时纠正我拿笔的姿势或是作业本儿上的几道题，。但老张也不是总教我写作业的，有时候他也会支了桌子拉我一起打扑克牌，说实话老张的牌技真的挺烂，每次总是他的鼻子被刮的最多，后来老张学聪明了，每次斗地主的时候都会偷偷塞给我几张想要的牌，说是大家一起赢。现在想想那时认的一半儿以上的都是老张教的。 后来老张退休了，又迷上了去茶馆打牌，说是打牌不如说是看牌，他是不好赌的，兴许是图个热闹，我有时候路过，他还会从窗口给我递个冰棍儿来。又过了一些日子，突然传出老张跟他媳妇儿离婚的消息，说是因为苛责老张的孙子孙女，老张的儿女就不干了，我是记得老张媳妇儿的，一个胖胖有些刻薄的女人，操着一口河南腔儿。我并不喜欢她，因为每次老张偷偷塞零食给我的时候，她总是眯了眼睛睥着，好像我俩做了全天下最见不得人的事儿来，有时候还能看见她指着老张的鼻子骂。老张媳妇儿不是老张的第一个老婆，老张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个教书先生，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去世了，据说是个相当好的人。 再后来我上了初中，见老张的次数也少了，偶然有一次听母亲说起老张好像又要娶媳妇儿了，我便凑过去看，新媳妇儿是个挺漂亮的人，看上去比老张小了不少，甫一见到我就笑着我吃提子。我对她的印象不错，主要是老张喜欢，我叫她奶奶时候他的嘴巴能咧到耳后跟上去。但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了，因为老张的新媳妇是个骗子，卷了老张的钱就跑了，老张的儿女也开始对老张上心起来，严令禁止他谈恋爱，倒是老张越来越沉默了，见到我的时候也只是笑笑，再没有拉着我讲大道理：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年底老张又闹出个偷户口本的事儿来，原来老张又认识了个新相好，闹着要跟她结婚，老张的儿女觉得他糊涂，索性把他的户口本藏起来。 我问老张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伴儿，他说你不知道，这冬天一到啊，冷嘞。我后来去过老张的屋子看他，他已经搬过几次家了，从大儿子附近搬到三儿子附近，屋子里脏脏乱乱的甚至有些发馊，哪还有干净整洁的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