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楼前的广场东侧,有一排枝叶繁茂的国槐,国槐树下长眠着我们的科迪。
科迪是一只品种优良的黑贝,在2个月大的时候,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和秀秀、毛毛两个相仿年龄的伙伴共同在我们家落了户。
当时,我们住的是政府大院的平房。三间正房和三间南屋用来住人,东厢房是厨房,西厢房做卫浴间。由于整个院子的空间显得比较狭窄,我们只能在正房窗户和卫浴间的一小块空地上铺上木板,上面架上石棉瓦,一道铁栅栏将区域与院子分割开来,为三个小家伙打造了一个十二三平米的简陋居所。受条件限制,在喂食上,也没有选购专门的狗粮,它们的用食主要是来自临近饭店的残羹冷炙。好在,在你争我抢和相互嬉闹中,毛毛、秀秀、科迪一天天健康成长,不到半年功夫,个个都长足了个头,样子十分可人。在它们的成长过程中,三个家伙分别表现出了不同的脾性:毛毛凶悍霸道,爱吃独食;秀秀有些冷血,经常伤及他人惹是生非;科迪温顺聪明,仁义忠诚。
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不可预测,却又仿佛在冥冥中注定要发生。但谁也不会否认脾性是不可预测事件发生的潜在因素。
就在它们三个刚成年的时候,霸道的毛毛和争强好胜的秀秀因为误食了耗子药而不幸丢掉了性命,而科迪反而因为憨厚老实没有抢到有毒的食品而躲过了一劫。从此,院子里安静了许多,科迪成了我们家唯一的卫士。
其实,从情感上来讲,它们三个当中,科迪一直都是受家人偏爱的。自从它成了唯一以后,我们对其更是垂爱有加,也就自然而然地增加了对它的呵护程度,譬如勤于为其洗澡和经常对场地消毒等。再加上没有其它同伴的抢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科迪的精神和体貌都比以前好了许多。硕大矫健的身躯、背部呈黑油亮的毛发、金黄富有弹性的四肢、两只立起的耳朵和一双乌黑的眼睛,科迪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活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科迪和我们之间仿佛慢慢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平常,我和老公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科迪放风。几乎每次都是还未等我们到家,甚至离家还有近百米的地方,这个机灵的家伙,就能从众多人中辨别出我们的脚步声,继而在围栏里发出一种很特别的低鸣,并时而急躁地在围栏里打转,时而用前爪狠劲地扒着围栏,很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其实,围栏的门我们是从不上锁的,科迪完全可以凭借跳跃或撞击自己冲出围栏,但是,它却从来不会违背禁令而私自乱闯乱撞,即使再急躁、再着急,也会等我们回来听到口令后才会越出围栏,这很让我们佩服它的懂事和听话。
别看科迪在撒欢的时候速度和气势逼人,但它却是个训练有素的家伙。为了避免貌似凶猛的科迪给过往行人带来惊吓,我们就把它的活动场所限制在了外门和马路的冬青隔离带之间,不经过允许,懂事的科迪从不会越过界限。放风期间,科迪还能够配合我们的口令迅速做出各种反应,譬如回转、跳跃、蹲立、俯卧、拥抱等姿势,动作十分敏捷到位。对此,科迪似乎也自我感觉良好,每次做完动作,都会撒娇似得翘起前腿,扑到我们身上,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活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科迪的一行一动总是那么的可人,甚至近乎完美,它的聪敏和调皮给我们的生活确实增添了不少的情趣。
记得有一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在放风的间隙,科迪突然间停下奔跑,在一颗冬青附近狂叫了起来,我们莫名的走了过去。呵呵!不看不知道,一看我们都笑了。原来是一只刺猬正在和科迪展开对峙。科迪时而露出獠牙,时而伸出前爪试探性的去挑逗刺猬,无奈,刺猬却蜷成了一团,哈哈!真是狗咬刺猬没处插嘴啊,科迪的威猛、狂叫实在是奈何不了小小的刺猬。最后,只能井水不犯河水,战争未见硝烟就结束了。
别看科迪在家人面前表现的十分温顺,面对随便造访的陌生人,可是毫不留情。它敏锐的反应和高大威猛的身躯能够给外来者以极大的震慑作用。当时,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家先生经常回来到深夜,科迪就成了一名忠诚的卫士。因为有科迪在,晚上我们也就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担惊受怕,这一点,科迪是功不可没的。不得不承认,这也是科迪招人爱怜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们和科迪相处最惬意的时候是夏季午夜的放风时间。
夏天的炎热很难让人入眠,往往是直到深夜热浪才会随着喧哗慢慢地的减弱。只要时间和精力允许,在街上的人潮退去后,我们会先冲一个凉,然后,一身轻松的带上科迪,到空荡的大街上闲逛。这对科迪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享受,它会肆意的放松和奔跑。这时,科迪迅猛的奔跑最能让人感受到它毫不隐瞒的狂野本性,它的身姿是那样的舒展和矫健。在它肆意的狂奔里,会充分让人见证动物在自由空间里绽放出的一种洒脱、自由和自然、协调之美。于是,我们也会在不知觉中被这种激越的情景所感动,情绪一下子活跃起来。虽然是深夜,但带着科迪散步,你永远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匪徒或发生其他意外。柔柔的路灯,徐徐的晚风,徜徉在午夜寂静的街头,整个身心都会倍感轻松和愉快!这样的夜晚是惬意的,却又是真实的!
现实中,新生命的到来往往会给人带来许多的欢乐,而有些生命的离去也会不可避免地给人留下许多的无奈和怀想,尤其是那些和我们朝夕相处的生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它们可能非常平凡,甚至是非常平庸,可一旦消逝,却会让人怅然若失,甚至感到丝丝悲凉!
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就在我们家平房拆迁的前一年冬季,科迪因为误食了鸡骨而导致肠道出血,突然间失去了原有的活力。仿佛仅仅一天的功夫,它的毛发就显得有些凌乱不堪,脚步也不再急速有力,整天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尾巴。那双乌黑的眼睛,由无精打采到充满乞怜,再到气若游丝,让人预感到它的生命可能走到了尽头。期间,虽然老公及时找医生给它挂了吊瓶,但科迪的病情还是每况愈下。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伴随着科迪眼里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吊瓶停止了滴答……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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