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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火车给我的印象是上小学时在纸面上的，只是一个平面图，就是这样的图，也想象了半天，记得有人还开玩笑说：“为什么火车不站着跑，而躺着跑？”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上来。后来，在《铁道游击队》、《奇袭》等战争题材电影上看到过火车，那是立体的，且是动感的，是留在脑海里偶尔玩味的影像资料。还听过、唱过“火车、火车呜呜响，一节一节长又长......”的歌曲，听过的、唱过的，没有质感，徒留一两个音节罢了。再后来，我就参了军、参加了工作，由此，我才真正坐过了闷罐车、普通火车、小火车、快速列车、特快列车、动车等，无座的、硬座的、硬卧的、软卧的都坐过，这大大小小、快快慢慢、林林总总的火车坐下来，心里还真有说不出的感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要说坐的最多的，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绿皮火车，随着印象中最初的那一声声震撼人心的长笛，一节节整齐划一的车厢，一股股喷发有力的蒸汽，把我的思绪带到了各个不同的年代，思绪中的火车承载着我不同的人生经历，让我回味无穷。 我见到的第一列火车是在1980年代。那时，我刚刚应征入伍，部队带兵首长把我们这批新兵带到了高密火车站。初出家门，第一次见到火车，感到特别新鲜，特别好奇，就连火车道上铺设的一排排枕木、火车上的一溜溜轮子都觉得有趣。那时虽说已是黄昏时分，我和八十多名新战友仍兴致不减，看着这列横躺在县城火车站上的黑黝黝的火车，看着这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我越看越觉得熟悉，似曾在哪里见过？哦，想起来了，这不就像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那列火车吗？当我还沉醉在思考之中的时候，部队带兵首长就下达命令，开始上车了，这样，我们就背上了当天打的新背包，很有秩序地上了火车，并很有秩序地一一排开，上了火车才知道，这种火车叫闷罐车，大凡新兵入伍都坐这种车，既保密，又方便，只是没有座位，我们就把背包上放鞋子的一面放到火车上铺着的席子上，战友们都坐在了背包上。坐定了才发现，这一节节车厢都封闭得很严，只有稍稍开着的车厢大铁门处才有些许光亮，也是空气循环的地方，还用粗绳子拦着，生怕出事。当年坐在车厢里的我想，这闷罐车可真闷，怪不得叫闷罐车呢。不过，坐车的时候已近傍晚，也看不到什么光景了，再说，都是清一色的战友，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觉得也挺愉快的，我们便在车厢微弱灯光的照明下，伴随着呜呜的火车声，来到了河南许昌火车站，这时已是翌日凌晨，火车站里可能整夜亮着灯光吧，我们到的时候依然一片灯火通明，似乎在迎接我们的到来。不一会儿，大概四、五辆军绿色“大解放”鱼贯开到了火车站，整齐地停在了火车旁边，听到新兵连首长的命令，我们又匆匆下了火车，上了“大解放”，驶向了部队营房，这是我第一次乘坐火车，也体验了坐闷罐车的感受。 回忆往事的时候，我总感到在部队时坐火车的机会很多，那时部队有规定，基层连队文书必须每季末向上级报送军事、政治、后勤实力，因部队总站在西安，我在连队当了五年文书，处于部队保密工作的需要，每季末我都要往部队总部去报送军事实力等。这样一来，我就要乘坐许昌至西安的火车到部队总站，记得当时坐的都是绿皮火车，这趟火车只有两个时间段，非常好记，一个是中午12点、一个是晚上12点发车，我则大多选择晚上出发，到了目的地正好是中午，不耽误办事，也不需要住宿，买上当晚的火车票，第二天中午就可返回部队。那时的我，经常伴随着这慢腾腾的绿皮火车，往返于部队与西安古城，也饱览了沿途风光，大致了解了沿途风土人情，在这趟列车上，大略途经郑州、巩义、洛阳、新安、渑池、三门峡、灵宝、华山、渭南、西安等大大小小的火车站，丰富了我坐火车的经历，绿皮火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记得在我第一次坐这趟火车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我刚走进许昌火车站，就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向我走来，嘴里亲切地叫着：“叔叔、叔叔，可怜可怜我吧，我的钱丢了，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我见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可怜巴巴的样子，顿生了怜悯之心，可我当时每月只发10元钱左右的津贴，还要在火车上消费，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不管怎样，救急不救贫，能帮助这小女孩解决暂时的困难，心中也能得到些许安慰。就从兜里掏出了2元钱，递给了她，当时的2元钱对我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数目。她显得很感激的样子说：“谢谢叔叔！”就急忙走开了。不一会儿，当我再次转向小女孩时，我竟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这个小女孩又缠上了一个当兵的，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怎么会是这样？后来，和战友们说起这件事，他们说，在火车站里行骗的小孩很多，尤其小女孩居多，为了行骗，宁肯不上学，专门在火车站、汽车站等繁华地段行骗，还专盯上穿军装的当兵的。作为当兵人，给了她钱，等于向骗子行贿，不给她钱吧，她就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缠着你，让外人指指点点：“你看，什么当兵的，连这么贫困的小孩都不可怜，别弄脏了这身军装啊！”听了战友的这番话，再乘火车出发时，我都着便装，也就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过去那个年代，坐飞机的很少，能坐上火车也是件奢侈的事。在拥挤的火车上，也见识了许多，那时，有夹着公文包公款出差的，有带着土特产探亲访友的，有背着提着大包小包做小生意、小买卖的。这些乘客中，又买卧铺票的，有买硬座票的，有买站台票到了车上补票的，有的只买站台票蒙混过关的，还有的为了省钱，直接买站票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在拥挤的火车上，有的乘客提着一个个大包小包，跌跌撞撞上了火车，坐惯了火车的他们一上来就把眼睛瞄向了货架子，左看看、右瞅瞅，看到上面有空就往上面塞，上面没空就往座底下塞，等座底下都塞满了，就放到了过道上，还两手一摊，摆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好了，车厢里才渐渐地有了些许安静，这时看到的车厢都挤挤挨挨，满满当当，座位上不用说，就连过道上都一个挨一个地拥挤着，看着就感觉累，心里堵得上，可谁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处在那种状态下的乘客，随时都在给自己寻座位、找站位，有挤到过道靠近座位的位置的，不停地说着好话，让座位上的乘客往里挪一挪，遇到好心人，马上就会挪一下位置，也就顺便将半个屁股坐到了座位上，这样就比站着的乘客舒服优越了许多，感觉不是那么累了。可遇到二郎八蛋的，你就站着等着吧；在火车上发现，有挤到火车间的衔接处的，这里的人流似乎松散些，还有的就在寻找着座位底下、过道上有空隙的地方，铺上报纸，干脆躺在地板上，不要体面了，就图个舒服。车厢里的人们总是走来走去，挤来挤去，直到深夜，才渐渐地安静下来，这时的乘客都已很疲惫，开始打瞌睡了，也就什么样的睡姿都有了：有倚着车厢的座椅后背睡的；有趴到小桌上睡的，有少数站着、斜倚在座椅背上似睡非睡的；有躺在座位下睡的；还有的跑到洗漱的平台上睡的；睡姿各异，东倒西歪。那时，坐火车都是这番景象，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火车承载着我穿越于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我与火车一起走遍了大半个中国，领略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有过不寻常的人生经历，给我留下深刻印记的是我乘火车到云南老山前线的经历，那时部队接到紧急命令，赴老山前线执行作战任务，军代处很快就到铁路局联系好了列车，这次又是乘坐闷罐车，我们把床铺、行李都全部装到了闷罐车上，因为是几天的长途远行，部队首长提前做好了准备，在火车上摆放好折叠床，各自打开了背包，铺好了床，做好了长时间行军的准备，司务长则准备了方便面、罐头一类的，并跟沿途兵站取得了联系，便于部队临时用餐，到了沿途兵站，就在兵站吃饭，遇不上兵站，就分发方便面、罐头什么的。安排停当后，我们就乘坐闷罐车出发了，刚乘坐闷罐车的时候，感觉别扭、憋闷，坐上几天后，就会感觉比坐客车要舒服些，在闷罐车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睡觉，这是长途行军最大的好处，睡够了还可以打牌，消磨这段时光，全连百十号人聚在一列火车上，感觉很热闹，无形中就消除了压抑和憋闷。 开往西南边陲的火车在缓缓移动，火车上装载着百十颗热血沸腾的心，大家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早日奔赴老山前线，捍卫祖国的神圣疆土。可心向往之，身不能至。火车不随人愿，心越急就感觉火车更慢。每到一个兵站，只见戴着红袖章的军代表就急急地走来，连首长也急急地招呼着士兵们集合，赶到兵站吃饭，兵站的面食大多是面条，这对坐了几天闷罐车吃腻了方便面、罐头的士兵来说，就是很好的伙食了，士兵们都愿赶到兵站吃饭，再不愿吃方便面、罐头之类的了。 这次乘坐闷罐车经过六天五夜行军，到达了昆明火车站，又改乘小火车到了部队驻地，附近就是火车道，这火车道却给部队带来了不少麻烦，附近的女孩见突然来了这么多部队的帅小伙，就主动跑到部队营房，吸引着士兵到火车道上谈恋爱，个别士兵经不住诱惑，到了晚上就暗自到火车道上找女孩谈恋爱，连队指导员发现了这个苗头，经常带着我到各排、各班查铺，让各排、班长看好自己的兵，大致刹住了这种风气，可仍有一名宋姓的士兵在部队撤离时，不见了踪影，我和指导员到处寻找，一无所获，部队撤离后，我又留在云南驻地几天，到处寻找、打听，据说随当地一名女孩远走高飞，后来，这名士兵作为逃兵被开除了军籍。这次坐火车的感受与往日不同，既伴随着火车经受了前线的烽火，也在火车道上见证了个别士兵败坏部队作风，给人民军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这也是火车所带给我的不同感受。 后来，我还坐过快车、特快、动车、高铁等不同的火车，坐过软座、硬卧、软卧等不同的类别，不过，再也找不到过去那种坐火车的经历和感受了，那段经历始终珍藏在我心里。 乔显德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