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从前》篇:(21)
说起这个话题,从现时的人们的生活条件来看,觉得很不可思议,过年吃肉,是什么肉那么珍贵,非要过年才吃,平常吃不得么?这样疑问也不无道理。但具体到不同的年代,对于不同群体来说,也许对这个话题来说是合适的。
我的一段记忆,说的便是过年吃肉,也可说是吃肉过年。生活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的农村,与我同时代的大部分农村人来说,不能不说是印象深刻的。当然,那年代的极少的富有的贵族和赤贫的乞丐不在其列。
说吃肉,一般想到的当然是大肉,也就是猪肉,或是少数民族兄弟吃的牛羊肉。想到猪肉,最先想到的便是猪了。那个年代,在农村是允许圏养的。
记得,都是父亲,年后到集市上去挑选买头小公猪仔,弄回家后,放到猪栏里圈养。目的是年内养成个大肥猪,送到食品站或生产队里宰杀,一是赚些养家的饭钱,再就是生产队里一年一度的给社员分几斤猪肉过年。
自从记事起,家里也没养几个像样的肥猪。猪的饲料不像现在如此丰盛,尽吃尽有,“四月肥”的猪,几个月便养的膘肥体胖。那时,人们吃到的只是没有油水的粗粮野菜,仅是满足糊口的温饱,何况猪呢?那时,猪的食物主要是家里吃饭落下的极少的残汤剩水,从坡里割来的青草,再就是上茅房排下的大便。农村人出门在外,如果内急出恭,只要离家不远,都要回家解决,目的是让自家的猪吃上有些档次的“食物”,来促体魄的健壮。如果出恭家外,村人见了,会笑话你不会过日子,这都是乡下流年传下的节俭的美德与风俗。我是听话的孩子,即使路远也要夹紧屁股溜回家,犒劳自家的猪,从私心来讲,也是尽快把猪养大,等过年能吃上嘴上流油的喷香的猪肉。
自家养大的猪,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的。平时到地里给猪打草,回来把草扔到猪拦的食槽里,猪便颤悠着笨拙的身子到槽里撅着长嘴吃食,很是憨态可举。一来二去长了,只要听到你的脚步声接近猪栏,它就会“眸!眸!哼哧!哼哧”的向你扑来。最令我难忘的是有一年的年底,难得养了两年才把猪养的够膘,准备交给生产队里宰杀。虽然,生产队里宰杀的猪不只我家一个,但我第一次亲见生产队里的人,到家里亲自把猪捆绑用地排车拉走的情形,现在想来仍还历历在目。因年龄小的缘故,不敢近看逮猪的实况,只是听到猪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和出门后渐进渐远的叫声。随后的两天,便知道了猪已被宰杀,让我好不心疼了几日。
虽然猪被宰杀很是心疼,但想吃猪肉的欲望很快占了上风。那时的乡下,平时家里没有很上桌的客人,一般很少到集市上割二两肉来招待客人的,别说自家吃了。即使招待完客人,碗盘里也很少会剩下星末肉腥。可见那时想吃肉的乡下孩子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和望眼欲穿啊!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猪杀了,接下来就是生产队开始按户数造阄,让社员按拾阄的顺序排队分猪肉。一个生产队有几十户人家,一般就宰杀两头猪,可想而知,分到每户人家的猪肉的斤两了。即使这样,在社员们的心里,最想得到的那块肉,应该是膘肥油大的那块,目的是拿到家,先把肥膘的肉拿锅里炼成油,那剩下的只有可怜的几斤瘦肉和炼剩下的肥肉渣了。
乡下人还要穷算计,须得把年后候客的肉留出来,剩下的便是少的可怜的只有年三十方可解浑拉馋的那点点肉了。年三十,一大家子人,炒上一桌家常菜,围在桌上吃饭,如我一样的兄弟姊妹虽然闻的肉香,如果不瞪着眼找盘里的肉,也许会被眼灵的兄妹提前把肉塞在嘴里。为此,也发生过为争吃盘子里的肉的“兄妹战争”。
为能过年吃上肉,也有不择手段的时候,想来,现在的年轻人也许是想象不到的。生产队里饲养的牲畜,遇上有不能干活的老弱的牛驴,经生产队同意,可以过年时宰杀,分给社员过年,好的正在干活的牲畜是不允许宰杀的。
那年,队里过年宰杀了一头老黄牛,肉都俺抓阄分给社员了,牛下货和煮的骨头,需把肉剔除后分给社员,但剔除的骨头变成了生产队的孩子们争抢的“美食”了。那时,是在生产队的牛棚里处理的剔骨肉,负责剔肉的社员,就把剔的如狗添般干净的骨头,从牛棚内扔出,在外面等候的馋得流口水的我们一伙孩子,就像抢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抢拾地上的骨头,抢到后拿到附近河边一涮,便放进嘴里美美的享受起来。这也是几年不遇的好事啊,毕竟是尝到了平时很难品到的肉香。
现在,条件好了,又不想吃肉了,即使吃,也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总想寻些以前吃腻的粗粮野菜菜,看来不是不想吃肉,是因为肚子里不缺油水了。
有时候,到饭店里吃饭,看到有人残留桌上的鱼肉,不免心存可惜。想想以前过年吃肉的情景,真感觉时代变了,但无论怎样变,也不能忘本,要做到不铺张浪费,节节捡捡过日月。
怀念往年的肉香,也是为了不忘初心吧。
二0一七年十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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