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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的哥”老刘。暗忖，定又是救急，这已不止一次了，本不想接，但朋友一场，又觉不忍，接听后，果不其然。“老弟啊，帮个忙好吧？”老刘不等我推脱，“去一趟山东陵县，都谈好了，但我现在有急事儿，走不开，劳烦你了，回来请你喝酒！”。“我不认识路啊！”逢周末谁愿意出远门儿？我还是想推脱。“没关系，他们自己认路，且跟你回来，”老刘好像听出了我的心思，“我的老客户，约好的事儿，宁失江山、不失一约，算老哥求你了！”不好再推脱。于是要了客户的电话，驱车奔向新城工地。 乘客是从事建筑行业的农民工，在新城的建筑工地干活儿，老家山东陵县，距此一百多公里。到了工地，打了电话，出来三个人，互相核实身份后，寒暄几句，便启程了。 路途远，尽管彼此陌生，却也与他们闲聊起来。他们都操着浓重的方言，交谈中若不仔细听总会有那么一两句不明白是啥意思，我说话时也非常注意语速和吐字，生怕他们听不懂。一路下来嘴、耳真是不轻松，但寂寞没了，而且不知不觉中路程已过了大半，出了河北，进了山东界。 进了山东界景象与我们黄骅已完全不一样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杨树，沿路两旁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笔挺挺，少说也有十来米高，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路在其中伸向远方，如长长的隧道般，显得深邃而幽长。车行其间，一株株掠过车窗，前不知所始，后不计其数，仰不见梢头，车与人一同好像变得愈来愈渺小。其次是麦田，一望无边，什么是浪？不必去海边，望那风过处，此起彼伏，就差几只弄潮的帆板了。再就是稠密的村庄，三里五里一村镇，绿树丛荫处，隐隐灰墙红瓦，村庄仿若大大小小的岛屿，在茫茫麦海中星罗棋布。 不禁感叹：“地好、水好，人口稠密，古来富庶之地，景象就是不同，我们黄骅苦海沿边，土地贫瘠，洼大村稀”。其中一位老哥听我言颇感自豪：“看你们黄骅的麦田就像斑秃，高矮不齐，听说产量四五百斤就算好的了，我们这儿过不了千斤，就算欠收！”。“主要是水好，黄河历史上多次改道，也曾流经黄骅市，我们那是黄河古道！”听他言心里酸溜溜的，甚而有些愤愤不平。“富庶？现在不行了，”另一位老兄叹了口气，“光指着地养不了家口，不然我们还出来打工？”。物极必反，真是不假，正因为黄骅土地贫瘠，薄田不足糊口，穷则思变，也正因土地贫瘠、地广人稀，所以很多工业企业能落地生根，在工业化大变革进程中抢得了先机。经济发达了、就业的机会多了，外来客也就多了。 走着走着路越来越泥泞，刚下过雨的缘故，车身上甩的满是泥，离目的地还有十多里时，一道土岗横在眼前，“前方施工请绕行”。只好原路返回，另寻出路，多跑了三十多公里的冤枉路。“师傅，我们好几个月没回家了，真是不知道修路，耽误了功夫又弄脏了车，实在不好意思！”他们三人皆一脸的歉意。“没事儿！”我原本的气一下子全消了，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一百多公里都出来了，不在乎这二三十公里！”。 目的地终于到了，他三人各自回家。其中一人要接妻子一起回工地，邀我回家喝杯茶，等着他收拾东西。我怕麻烦执意在车上等，他拗我不过，只得依我。隔了两三分钟一位四十来岁妇女来敲我车窗，是那位老兄的妻子，说远来就是客，强拉我进了家门。普通的农家小院，不算宽敞，但很干净利落，屋里没有太多家具和家电，陈设也简单，铺着鲜艳床单的土炕当沙发，我坐了下来。女主人很快给我沏了一杯茶，得知我们还没吃中饭，“我刚吃过，馒头还是热的，我给你们炒几个鸡蛋，”女主人说着便下厨，我实在是拦不住，“您是贵客，别嫌弃就行，我自家养的土鸡蛋，香着呢，快，你们吃着我收拾东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饭罢，她的行装已收拾好了，老哥说到小卖部买点东西，回来就出发。借这个机会和女主人聊了一会。“麦子不收了？你们两口子都出门……”我问。“去年就把地转租了，一年几百块钱……”女主人很健谈，“老人一年老得一年，孩子小还帮不上忙，他常年在外，我一人弄不了，干脆和他一起出去打工，比守着这几亩地强多了……”。“爸！爸回来了？我爸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跑进来。“买东西去了，”女主人指着我让女儿喊叔叔。小姑娘喊了声叔叔扭头没了踪影。片刻父女俩说说笑笑的回来了，老哥提了一桶白酒，说还是老家的酒喝着顺口，一会儿捎着。 老哥去了临屋和父母告别，女主人则嘱咐女儿，听爷爷奶奶的话，照顾好弟弟，看好家，要好好学习，期末考个好成绩会有奖励。回来一路很是轻松，我们好像成了老朋友，聊得很开心。回到工地，老哥多给了我五十元钱，“俺们领错了路，跑了不少冤枉路，车上也脏了，这五十您去洗洗车吧！”老哥很是诚恳。此刻我的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倒不是因为这多给的五十元钱，而是他们的质朴、诚恳和勤劳感动了我。其实他们才是我们的贵客，为我们黄骅新城的建设抛家舍业，靠着勤劳的双手谋生计，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又没有过多的奢求，他们真的很可爱，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写于2014年8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