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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水

时间:2009-12-22 14:09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娄山关点击:
        

[导读】:亮月生读过高中,先在清河区上当文书,后来划成右派,便回到一碗水参加队上的生产劳动。他家里有很多书,《三国演义》、《红楼梦》,……光是装书的柜子就有三四个。而且都是拓印在宣纸上的线装本,极为珍贵。  
  一
  刘一把摸黑走了四五里山路,终于来到地边。
  山里的七月,包谷正在成熟。吃惯了山果树根的野兽,闻到了包谷的清香味,在夜幕的掩护下,常到地里糟蹋包谷。每到夜晚,村里成年男人都要到地边守夜。守夜的方式也挺简单,吹牛角、甩响鞭、乱吼几声、打铜锣,恐吓野兽。
  刘一把从草棚里拿出牛角、甩鞭,站在窝草棚前一棵万年青树下。鼓胸运气,“嘟……嘟嘟”地吹了一阵牛角。然后,又爬上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又圆又大,石上凿有半尺宽的踏阶。供人上下。刘一把站在石中央,挥舞蛇状般的鞭绳,“叭…..叭叭”地甩了十多鞭,鞭声又脆又响,回声荡漾。
  此刻,月亮出来了。刘一把看到了两个月亮,一个是天上的月亮。一个是脚旁石头上的月亮。那石头上的月亮在一个石槽间,石槽大如脸盆,深约八九寸。几天前,下了一场大雨,石槽里蓄满了雨水,月亮是从那水中倒映出来的。
  刘一把看到石间那泓清澈的雨水,顿时感到口渴,便蹲在石槽边,用手捧水喝。水里的月亮摇晃起来,那月亮变成了一付面孔。一付善良的面孔。一付刘一把十分熟悉的面孔,他就是亮月生。只要是一块大石头,亮月生都要凿个石槽。大的如盆,小的似槽。遇到学校放假,刘一把常跟亮月生下地劳动,听他讲故事
  亮月生读过高中,先在清河区上当文书,后来划成右派,便回到一碗水参加队上的生产劳动。他家里有很多书,《三国演义》、《红楼梦》,……光是装书的柜子就有三四个。而且都是拓印在宣纸上的线装本,极为珍贵。
  有一天晚上,刘一把到亮月生家借书看,只见亮月生在淡黄的油灯下,把书一本一本地塞进坛罐里,封严坛口。
  “三叔,怎么把书塞进坛罐里了?”刘一把不解地问亮月生。
  “有人说我这些书是毒草,要来烧毁这些书!”亮月生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说。
  “我看都是些好书,怎么是毒草呢?”刘一把拿起一本《三国演义》边翻边说。
  “这年头,那有是非二字可论。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非,你就非,不非也非。是是非非,非非是是,颠倒黑白,黑白颠倒。古有曹操煮酒论英雄。而今谁能论定是与非,谁能道出黑与白呢?”亮月生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声音越粗大。
  亮月生年约四十二三,瘦高个儿,秃顶。常穿一件露出许多点点棉絮的破棉袄和一条满是补丁的灰裤子,他性格倔犟,想定要做的事,不论是好是孬,都要做到底。刘一把理解亮月生此刻的心情,难于启齿借书,便悄然退了出来准备回家
  “一把啊,回来!”亮月生叫住刘一把。
  “三叔,有事?”刘一把折转回来。
  “这里有三本书,《百家姓》、《增广贤文》和《三字经》。这三本都是好书,是线装本。在社会上要找这样的好书,难了。你留着,往后留个纪念。”说完,将书递给刘一把。
  刘一把接过书,心里像装了一块铅,沉甸甸的,便说了一声“谢谢三叔”后,转身走了。从此,亮月生家里再也找不到一本像样的书了。
  刘一把正看得出神,那付善良的面孔不见了,在石槽里荡漾的仍然是那个月亮。他不愿意看这水中的月亮,他认为这水中的月亮,是个人借他人显耀自已,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家伙。他狠劲用手搅碎了那水中的月亮
  这个石槽刘一把也凿过几下,敲过几锤,这泓满溢的雨水中,至少有一滴是刘一把的贡献。
  有一天傍晚,太阳已快落山,收了工的社员都已经回家了。亮月生依然蹲着凿石槽。
  “三叔,还不回家呀?”刘一把爬上石头问。“再凿几下,这是最后一个石槽了。”亮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凿好这个石槽,准备去挖洞找水。”
  “挖洞找水?”刘一把不解地问。
  “挖水。”亮月生回答说。
  “那里会有什么水呀,要是有水,早被人挖出来了!”刘一把说。“大跃进时,老支书梁昌禄带人挖过。可是后来……后来停止了。”
  一只夜鸟的啼鸣声打断了刘一把的思绪。刘一把看守的这块山地叫一碗水,也是离村子最远的一片山地。地脚有一座红石岩,岩高约百丈。寒风嗖嗖。石岩上曾有一个水凼凼,可胜一碗水,村里人便叫那石岩为一碗水。岩子两边是茂密的森林,森林里栖息着狗熊、豹子、猴子、野猪。队上的牲畜、庄稼,常受到它们的袭击和糟蹋。
  刘一把趁着风高月明。在青纱帐般的包谷地里穿来穿去,从地头到地尾点燃了几堆枯枝碎叶。村里人常用烟火迷惑野兽。
  刘一把回到窝草棚里,拢起火准备好好睡一觉。此刻,一只狗突然闯进窝棚。这幽灵的出现,刘一把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受到了野兽的袭击,然而,刘一把年轻力壮,动作利索。在那受惊的一瞬间,早已抽出腰间的尖刀攥在手里,跳出窝棚外面,准备与野兽作个殊死搏斗。后来,刘一把在月光中看出了那幽灵原来是一只狗,一只毛色全黑的狗。刘一把才把尖刀插回鞘,脸上消失了紧张的神情。狗绕着刘一把又扒地又哀鸣,看似异常焦躁。刘一把唤住狗,他听说过狗通人性故事。便摸着它的脖颈说:“你是那家的狗,是否有事告诉我?”
  刘一把说话时,它一直盯着他的脸,眼角不住地淌出泪水,尾巴摇摇晃晃,焦躁不安。
  突然,狗一下蹦起来,象人一样哀号着,朝窝棚背后的山梁子奔去。刘一把望了一眼已拢着的火,不假思索地尾着狗跑去。
  
  二
  男人们都到地里守夜去了,此刻的一碗水显得格外静谧。
  村头最边缘的一间土坯房里,姐姐亮玉梅和妹妹亮玉岚,双双倦缩在火炉边的蓑衣上,久久不能入睡,焦虑地等待她们的母亲
  “姐姐,妈妈咋还不回来?”玉岚伤心地问玉梅,语气里饱含着哭腔。“我害怕!”
  “别怕,岚岚,有姐姐在。你要是困了,你睡吧。”玉梅安慰她说。
  “我不睏,我要跟姐姐等妈妈回来。”玉岚说。
  “那好吧,别出声,妈要是回来,我们会听到脚步声。”玉梅说。
  玉梅刚满15岁,比玉岚年长两岁。两人都长得静秀,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虽然衣着褴褛,却难于掩饰楚楚动人的灵韵。
  过了一会儿,玉岚问玉梅:“玉梅姐,妈妈今早没跟你说什么吗?”“说了。妈说她身体不好,要到山里挖些草药来煨吃,还说,要
  是她回来得晚些,叫我们别担心,要我好好照顾你。”
  “回来晚,也不应该到现在呀。”玉岚埋怨着嘟哝道。
  玉岚心里焦躁,玉梅内心更着急,她不止一次地自问道:“妈妈不会出意外事吧?妈妈不会出意外事吧!”她心里想:要是妈妈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事,我怎么办,玉岚怎么办?爸爸丢下我们走了,妈妈,你可别丢下我们啊,要是你也丢下我们不管,我们姐妹俩怎么活呀。玉梅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悲哀。不觉泪流满面。
  “玉梅姐,你哭了?”玉岚说。
  “没哭没哭,眼睛被火烟给熏了。”玉梅抹干泪水,从蓑衣上爬起来,集拢还燃着火烬的柴疙瘩,鼓腮吹火,疙瘩柴冒起淡黄色的火焰。
  “岚岚,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姐姐讲个故事给你听。”玉岚从小就爱听别人讲故事,而且只要听上一遍,就能把故事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每天晚上,只要她爸爸亮月生有空,她都纠缠着亮月生给她讲故事。然后,她把听来的故事讲给她的小朋友听。因此,她的小朋友都说玉岚是“故事大王”此刻,她心里想的都是妈妈,妈妈,没有心思听别人讲话,更不要说那些罗罗嗦嗦的故事。她扭了个身,面朝火炉,对玉梅说:“我不想听故事,我想妈妈。”“真的不想听吗?”玉梅故作开心地说。“不想。”玉岚微闭着眼说。“那好吧,我自讲自听,你可别偷听啊!”“你讲什么故事?”“讲个‘野人’的故事。”平时爱听故事的玉岚仍然无动于衷,面对火炉倦缩着一动不动。
  玉梅讲起“野人”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家三口人,妈妈、姐姐和妹妹,独自一家人住在村子不远的一个小山梁子上。姐姐名叫米诺,妹妹名米叶。有一天,米诺的妈妈到离家很远的地里割猪草。当她割够猪草要回家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长着长毛的野人。野人长得又高又大,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那个野人把米诺的妈妈掳到一个森林中的山洞里,要她做它的老婆。”
  “人怎么会做野人的老婆?”玉岚被‘野人’的故事吸引了,慢吞吞地坐起来,惊奇地打断了玉梅的话。
  玉梅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讲道:“米诺妈说:‘我是人,你是野人,我怎会做你的老婆呢?’那野人说:‘白天我是野人,身上长着长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了晚上星星出来、月亮出来的时候,我的灵气附身了,到那时候,我就象孙悟空一样,想变啥就变啥。’”
  “它可能是个妖怪!那后来呢,后来米诺的妈妈成它的老婆了?”玉岚插嘴问道。
  “别急嘛,等我慢慢讲。”
  “呀!快讲快讲,别磨磨蹭蹭的。”
  “你不是不要听吗?嗯、嗯!”玉梅说着,两只手轻轻地去挠玉岚的胳肘窝,玉岚难受地在蓑衣上翻滚着:“痒死我了。别挠了。我好好听你讲故事。”玉梅拢拢火,又继续讲道:“野人专吃人,而且只吃生的,不吃熟的。后来,有好几天,天气阴沉沉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如果没有星星月亮,野人灵气就不会附身。灵气不附身,野人就不会变化,不会变化,野人不会到外面找人来吃,就把米诺的妈妈吃掉了。”
  “姐妹俩没有妈妈,日子咋过呀?”玉岚问玉梅。
  “后来,那个叫米叶的妹妹因不听姐姐的话,也被野人吃掉了。”“玉梅姐,你别吓唬我。”
  “是真的。”玉梅继续讲道。“野人吃掉米诺的妈妈以后,还想吃掉米诺和米叶。有一天深夜,野人变化成米诺妈妈的模样,摹拟米诺妈妈的声音来叫门:‘乖乖,来开门,妈妈回来了’。姐妹俩在床上刚要入睡,听见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叫门。米叶急切地要去开门,米诺不许。两人走到门旁,米诺对外面的人说:‘我妈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请你将手指伸进来,让我看看。’门缝里果然伸进一个指头,手指上长着银黄色的长毛。米叶急忙说道:‘你不是我妈,我妈手上没有毛。’过了一会儿,野人又来叫门,仍然伸进指头来,指头上戴着一个金戒指,米叶又说:‘你不是我妈,我妈没有戴戒指。’姐妹俩没有开门。又过了一会儿,野人又来叫门。这一次,野人完成装扮成米诺妈妈的模样,米叶打开门,让她进屋里来,野人进屋后,米诺越看越觉得她神态异常,根本不像亲妈那样和蔼可亲。米叶却很高兴、很激动,围着野人‘妈妈,妈妈’地叫着。米诺趁野人未注意,悄悄地对米叶说:‘妹妹,她可能是野人,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想法逃走吧。’这时野人望见姐妹俩在一起说悄悄话,它想知道她俩在说什么,却听不到,就问米叶道:‘你们姐妹俩在说什么呀?’米叶对野人说:‘姐姐说你是野人。’‘我是妈,不是野人,是妈妈,是不是呀?’这时,米叶真的傻了,咋把姐姐说的话告诉野人呢?
  岚岚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呗。”
  “睡觉时,米诺叫米叶跟自己睡,野人却哄着米叶跟它睡一块。有几次,米诺有机会逃跑,但不忍丢下妹妹,所以米诺就留了下来。她躺在床上,合上眼皮,装着睡熟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米诺听野人在自言自语地说:‘这女孩的肉太嫩,没有她妈的肉香,下次吃米诺时,可能更会好吃些。’米诺心里已经明白,妈妈和米叶都被野人吃了。
  “米叶要是听姐姐的话,不会被野人吃了。后来呢?”玉岚问。
  “后来。”玉梅又讲道:“后来,米诺趁野人熟睡之机,拿把菜刀砍下了野人头。米诺的身上站满了野人的血,等到天亮时,米诺变成了一株很大很大的杜鹃花树,树上开满了大朵大朵的杜鹃花。”
  “讲完了?”岚岚问。
  “讲完了。”
  “再讲一个嘛,再讲一个。”
  “好吧,我往火炉里加个柴疙瘩,妈妈回来时好烤火。”说完,玉梅就到院子里拿柴禾,那知她刚走到柴堆旁,突然被人拦腰抱住,她吓得挣扎着欲喊玉岚,刚张开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
  
  三
  团山堡座落在清河镇里的柏芷山脚下,村子中有一座隆起的乳状的山包。山包上,古柏成林,苍翠欲滴。在古柏林间,有一幢古老的寺庙。先前,寺庙里供奉着刘先亮、亮罗角、角牟寻、寻牟异四大村里的先祖的金身塑像。后来,寺庙改做为学堂。此刻,学堂大院里灯火辉煌,人头涌动。天黑前,夏协调提着破锣,沿村叫喊:“今晚在学堂里开大会,村人不论老少,能走路的走路来,不能走路的爬也要爬来参加大会,今晚的大会很重要,区革委会的笼上笼书记有重要指示,那个敢抗拒不参加大会,按规矩,要扣除十天的工分……”
  刘一把悄然走进学堂,寻个背阴处站着,他觉得今晚气氛有些异样,抬眼朝正台上望去,只见正台左侧的课桌旁,坐着两个穿着草绿色服装,左臂上戴着红袖套,年纪约摸三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表情严峻冷漠。台子两侧的圆柱旁,各站着一名手持步枪的岗哨,衣着仍然是草绿色与红袖套。
  刘一把一眼便认出他俩是本村二狗子和二愣,是两个平时好吃懒做,爱占便宜的家伙。
  “咚……咚咚。”一声锣响。大院内立马变得鸦雀无声。有些要尿尿拉屎而哭闹的婴儿,年轻的母亲立即用奶头塞住婴儿的小嘴。
  夏协调立即挥舞着手里的锣棒,三步两步跨到台上:“父老乡亲们。”他故意拉长声调说,“我们今天晚上有两件事情要办。第一件,我们团山堡大队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待一会儿,区文革领导小组副组长安在乾副书记要宣布大队革委会成员名单,第二件大事、第二件大事是要把全区最大、最危险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柯练成拉下马,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下面由区文革小组副组长安在乾同志宣布团山堡大队革委会成员名单,大家欢迎。”
  在稀落的掌声中,一个像似女人声调般的声音响起来,宣布夏协调为团山堡大队革委会主任,并说一碗水生产队队长由夏协调任命。
  又在稀落的掌声中,夏协调又开始发言了:“现在把地富反坏右分子押到台前来。”一阵骚动过后,紧挨着台子的下面站了十多个人,他们中有男人、有女人。夏协调发现女人中没有亮家三嫂,便高声向大院内叫:“亮三嫂!亮三嫂哪里去了?
  此刻,玉梅和玉岚挤在人群中,她俩既为妈妈少挂一次黑牌而庆幸,又为妈妈早出未归而担心。她俩听到夏协调大呼大叫,玉梅面带惊恐,慢步走到台前告诉夏协调,说她妈妈身体不好,一早就出去到山上挖些草药,还没回来。
  夏协调嘟嘟哝哝地叫道:“一个右派分子的老婆、国民党的残渣余孽,竟敢逃避无产阶级专政。”又转身在人群中寻找刘一把,然而,刘一把站在背阴处,夏协调没有看见刘一把,夏协调又高声叫道:“队上的会计给我听着,明晚记工分时,扣亮家三嫂10天的工分!”
  刘一把是一碗水生产队的会计,此刻他似乎没有听见,一声不响,依然站在原处,未移半步。忽然间,刘一把发现台前挂黑牌的人中多了一个人,他的头被剃成“十”字形后。又染上了红漆,脖颈挂着一块用八号铁线打结的黑木板。上面写着“打倒新反革分手李老黑”几个大字,刘一把心里暗骂夏协调混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放牛倌,怎么是反革命呢。
  柯练成站在学堂门中,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台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破锣声。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人大骂:“我们还要到地里守夜,开点短会算了。”“要批斗哪个,你们自己批斗,不要拿着群众的名誉去整人。”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台下发生了一件小事。夏协调刚敲响破锣,余音未尽,事先安排好的两个彪形大汉,从左右两个方向直扑柯练成。柯练成见有人向他扑来,往后退了几步,由于用力过猛。两个彪形大汉扑空后撞在一起,一时撞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蹲在地上喊爹叫妈,弄得旁人捧腹大笑。
  柯练成是清河镇党委书记,年刚四十五岁,身材矮小,肤黑体瘦,动作机灵,办事干练。从小跟着南下部队第九支队征南征北,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不认识他的人,要不是看见他腰间那把“五四”式手抢,很难料到他是清河镇党委书记。
  正当两个大汉鬼哭狼嚎之际,柯练成三步两步跨到台上。威风凛凛地站到夏协调面前问道:“你不是要批斗我吗?说吧,要咋个批斗法?”
  夏协调原想利用两个大块头让柯练成坐“土飞机”押上台。在群众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没料到事与愿违,柯练成像一阵风般飞了上来,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紧紧逼住自己的鼻尖,逼得自己无处可躲。
  “柯练成,你老实点!”一直坐在课桌边的那个安副组长,望着台上出现僵局,立即跳出来,手指柯练成吼道,又对两边持枪站岗的人叫道:“拿绳子把柯练成绑起来,看看他肉有多铁,骨有多硬!”说着,七手八脚按住柯练成,把他的手反剪绑住。
  “住手!”刘一把大呼一声,连同队里几个青年人冲到台上。“谁绑的,松开绳子,我们团山堡的子孙。没有绑来队里人的规矩,谁要破坏规矩,我就先绑谁!”
  “刘一把,我已指定你当我的接班人,当一碗水生产队队长了,等一下就要宣布。希望你不要与革委会作对!”夏协调对刘一把说。
  刘一把对着夏协调的面“呸”地一声:“生产队里的人叫我当,我就当,而且要比你当得好,你要我当?哼,放屁!”刘一把边说边解开绑着的柯练成绳子,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在慌乱中,持枪的岗哨,无意中扣动了扳机。“呼”的一声枪响,子弹飞出枪膛,恰好击中正发光的汽灯。顿时,院里变成漆黑一团。人们不知发生什么意外,惊呼着朝院外涌去。
  夏协调从学堂出来,又气又急。他看着男人们没回家去,径直朝各自看守的包谷地里走去。夏协调看守的包谷地,离学堂没有几步路,他派人在地边盖了间窝草棚。生产队里人都知道,夏协调在学堂边不远的地方盖窝草棚,是每天为了多赚三个工分,从没在窝草棚中好生呆过几夜。此刻,夏协调在地边装模作样地吹过一阵牛角后,又悄悄地溜回到家中去了。然而,他却不像往常那样往家里走。而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亮月生的家里。经过一番窥视之后,的确不见亮家三嫂的影儿,欲想退出亮家院子的时候。他见玉梅从里屋出来。当玉梅走到院子里的柴堆边时,正在弯腰拣柴的片刻,夏协调立刻窜上去,从背面楼住了玉梅的腰。玉梅已意识到不好,张嘴欲喊玉岚时,夏协调腾出一只手,一巴掌捂住了玉梅的小嘴。玉梅拼死挣扎而无用,夏协调抱起玉梅就往柴棚里走去。正当玉梅拼命挣扎之机,一只花猫从柴棚里闯出来。夏协调把花猫看成了三嫂家的黑豹狗,吓得惊叫一声,丢下玉梅就往外跑了。
  玉梅没有看清楚人,但从那人的惊叫声中她知道那人是谁了。
  玉梅拿着柴,若无其事走进里屋,她没有告诉玉岚刚才发生的事。她知道岚岚要是晓得此事,肯定会受到惊吓。
  “梅梅?梅梅”院子里有人叫她。
  “你妈妈回来了没有?”玉梅听出来了,是李老黑的声音。
  李老黑来到火炉边,他已知道亮家三嫂没有回来,便从腰间拿出四五包已撕去皮的青包谷,对两姐妹说,“趁夜深人静,你们烧了吃,不会有人晓得。”
  “大爹!”玉梅问李老黑,“我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不会,不会,一个大人,会出什么事,你们安心的睡吧。你妈或许到亲戚家住下了,明儿会回来的。”说完,反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李老黑回到家里,正要拉门上门闩。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门前的月光中闪过。李老黑想:“那不是夏协调吗,他已经守地去了,怎么会在这里呢?”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三嫂的模样。他揉揉眼睛,那黑影不见了。他左思右想,觉得三嫂有些不对劲。突然李老黑“阿呀”了一声,抬腿就往一碗水方向奔去。
  
  四
  三嫂姓甚名谁。生产队里人都说不上来,她的娘家在同辛县城的一个山村里。她说团山堡人与她们那里的人都是同一个先祖。
  亮月生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因而队里人不论男女老少,人前人后都喊她“亮三嫂”。亮三嫂年近四十,却风韵尤存。这使她成了夏协调心里垂涎三尺的一块肥肉。亮月生在世时,夏协调像只绿头苍蝇,寻机围着亮三嫂转来转去。亮三嫂明知夏协调对她不怀好意,但却不便明言,只好自己暗暗提防着他。
  去年,亮月生在一碗水山上挖洞找水罹难后,夏协调就对亮三嫂假献殷勤,心怀叵测。有一天傍晚,亮三嫂到村外去挑水,夏协调挑着水桶也急忙跟上来。他对亮三嫂说:“亮大哥是个大好人,知书达理,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像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人嘛,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右派。”
  亮三嫂说:“要是他不成右派,我还不会认识他,也不会嫁到这里来呢!”
  “那是,那是。”夏协调狡黠地说道:“你我虽是同先同祖,但你在大地方长大,见多识广,也不知你图个啥,会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
  “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但主要是缘分,我自愿要跟他来的。”
  “以后你怎么过,冷屋冷灶的,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日子的确难熬。”
  “你是关心亮月生还是关心我?”亮三嫂不爱听他假惺惺的话,“你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要是关心他,他在世时你何必那么折腾他,常给他游街批斗挂黑牌,要是关心我,那倒不必了,日子怎么过我自己会过。”
  “三叔也的确是……,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不识世务吧。比如说他那些书吧,不当吃不当穿,藏它做什么?再说了,凿石槽、挖洞子,找地下水什么的,那些抵什么用呢?纯粹是表现个人主义,好拉,现在,连命也搭进去了,他落得个什么呢?”亮三嫂默默不语。夏协调话中有话地说:“三叔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什么?你说什么,我男人死我有责任?”亮三嫂有些恼怒。夏协调嘻皮笑脸地说:“我是说三叔挨批挨斗时,你怎不吭一声,如果那时你找找我,也许会好一些。”
  听了夏协调那些不沾天不着地的话,亮三嫂心里非常纳闷,那一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难于入睡,她想:玉梅爹的死,我真的有责任吗?要说有责任责任在哪里?如果能以命换命,我宁愿以我的性命换回他的灵魂。他能做很多事,我能做什么呢?为他,我能牺牲的都牺牲了,为他,我能付出的代价也都付出了。夏协调叫我找找他是什么意思呀?他平时对我挤眉弄眼,动手动脚,那意思难道我不明白!可是我能做那种事吗?做了,能对得起玉梅他爹吗?做了,对得起玉梅玉岚两个女儿吗?我能做那种出卖灵魂的事吗?但是,我让夏协调做那了种事,他能保证我的男人不死吗?如果真的让他做而使我的男人不死,我连性命都舍得,一个吃不掉,拿不走的东西,有啥子舍不得呢。难道夏协调说我有责任就说这种责任吗?如果这也是算责任的话,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也许我真该死呢!从此,亮三嫂常为夏协调说的“责任”而自责,而内疚,也常常想起初次与亮月生相识的往事来。
  那是二十年前,年方二十的亮三嫂,像出水芙蓉,含苞待放的马缨花,楚楚动人。她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云琼。那一天,天气非常晴朗,山上也没有一丝风,云琼把羊放在山坡上,坐在采石场边一棵树下乘凉。过了一会儿,她见一个男人用一辆独轮手推车,推着一车石头从山坳里走出来,那男人看上去年约二十四五岁光景,他上身裸露在灼热的阳光下,下穿一条半新的蓝色短裤,脚穿一双旧布鞋。他卸下石头,用手拭去额上的汗水,蹲在一块石头上息气。这时,只见一个身着灰制服,看上去像似干部摸样的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过去,飞起一脚,直朝那推石人的心腹踢过去。推石人应声倒地,捧腹打滚。灰制服人望一眼推石人,不吭一声,若无其事径直往采石场里走去。
  “喂,大哥,大哥。”云琼见推石人好久不起来,便走过去拉他。
  “快起来,还疼吗?他怎会随便打人?”亮月生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在扶他起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他对她说,“我是个右派,是他们专政的对象,像我们这种人,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了……”
  云琼望着眼前这位端庄文静的大哥哥,受如此大的折磨,心里萌生了一缕怜悯之情。她告诉亮月生,她叫云琼,家住在附近一个小村庄上,以后有机会时会来看望他。
  “小云,你不要自己找麻烦事,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亮月生说:“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云琼说:“好哇,回家就可以不受这洋罪!大哥,你家离我们这里远吗?”
  “远,很远。”他告诉她说,“走路要走十多天,坐车也要坐两三天。”
  “地方好吗?”云琼问。
  “地方是个好地方,山场也宽,就是缺水。”亮月生想了想说。
  “缺水?”
  “是啊,全生产队的人都喝塘子水,很不卫生。”
  “没有龙洞水?”
  “有是有,离一碗水生产队约三里路,坡陡路险,如遇干旱,全生产队的人都到那里挑水。”
  “喂,亮月生,磨磨蹭蹭的,想吃枪子儿呀?”灰制服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亮月生?你叫亮月生?”云琼问。
  “快,管教干部过来了。”亮月生催促云琼赶快离开工地。
  “他叫章文俊,是队长,别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打人专往死里揍,我们都背后骂他是‘章老虎’。”
  云琼正要离开工地,“喂,站住!”章文俊大声喊道。云琼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去。“听见没有,那个女人,叫你站住!”
  “你叫我?”云琼转过身来问道。
  “不叫你叫谁?你找他干什么?”
  “你把他打成这样,还问我干什么!”
  章文俊本来想狠狠痛骂她一顿。但见云琼是位花容月貌的少女,心就先软了半截。摆摆手说道:“去去去,以后少来这地方。”
  “屁话,要少来的是你。”云琼硬气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家乡,是我们村子的山,管得着吗?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关你屁事。”
  说着转身走了。
  章文俊自讨没趣,两眼却呆呆地盯着云琼的背影
  将近过了一个月,云琼又来到采石场边,她手里拿着几个已烧熟的洋芋,左顾右盼,迟迟不见亮月生的影子。当她转身欲往回走时,却见一个人推着石头从山坳里出来。云琼以为是亮月生来了,便迎着那人走上前:“亮大哥,你饿了吧,你看,我给烧来了几个洋芋,你吃吧!”推石人停下来,摘下草帽,一脸愁容。
  “啊!章文俊?怎么是你!”云琼懊丧地说。“你不是管教干部吗?怎会来推石头?亮大哥呢?怎么不见他推石头出来!”
  章文俊也认出了她:“你来迟了,姑娘,昨天他就走了。”
  “走了,哪里去了?”云琼惊异的问道。
  “回家去了。他的错误本来不算严重,在这里表现也好,提前释放了。”章文俊告诉她说。
  云琼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亮大哥终于离开了这要命的采石场。难过的是亮大哥悄然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云琼把洋芋留给章文俊。默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云琼,我在这里!”亮月生站在一个山包上向她招手。云琼认出了亮月生,也叫一声亮大哥,便直朝山包上奔去。
  亮三嫂来到亮月生的坟边,她在坟头上插了三柱香,又在坟前烧了几双布鞋和一些纸钱。
  “玉梅她爹,我要跟你来了。”她神情自然,脸上没有哀伤之情,亮三嫂认为死是一种解脱,她在亮月生的坟边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坑。以示意她死后就埋在这个坑里。“我知道玉梅、玉岚还很小,虽说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种,但我已受不了他们的欺凌与折磨,你看见了吗,我的头发被他们剃成‘十字’型,一个女人被人剃去头发,形如五雷轰顶,我还能活下去吗?至于梅梅和岚岚,我相信她们自己会过日子的。”布鞋在火堆中慢慢燃成灰烬。这时,黑豹突然窜了出来,像一只精灵,它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舌尖上悬挂着一线晶亮的唾液。亮三嫂将黑豹的头夹进胳肘窝里,轻轻地抚摸着黑豹的脸,她很喜欢黑豹,黑豹也随时跟着她转。就在几天前。亮三嫂在山里砍柴,在回来的路上。沾在裤子上的鬼剑草戳得她肉皮又疼又痒。那鬼剑草看似细小,但状如船锚,一旦沾在衣裤上,只有脱掉衣裤,从里面一根一根才能去掉。否则,从外面是拿不掉的。亮三嫂看看四周没人,放下柴背,闪到一块大石头背面,脱下裤子,对着阳光清除鬼剑草。这时,一个身影直朝她扑过来。亮三嫂一时惊呆了,她以为自己碰上了狗熊,可是她看看清楚了,向她扑来并非是狗熊,是夏协调,是一碗水的生产队长。亮三嫂被夏协调按倒在地上。夏协调哀求着说:“给我一次吧,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碰你了。”亮三嫂用力反抗,但无济于事。夏协调一边按住三嫂一边拉下自己的裤子。说时迟那时快,黑豹像箭一样地扑过了土来,一嘴咬住了夏协调的大腿,痛得夏协调嚎叫一声,像触电般的跳起来,抓起石头,朝黑豹砸过去。人怕蛇,狗怕石,黑豹见石头飞过来,跳开两步躲开飞石后,又返身朝夏协调扑过来。
  “黑豹,过来。”亮三嫂抖抖索索地穿起裤子,喊住黑豹。走过去,她狠劲刮了夏协调两耳光。女人一时使的劲,超过三个男人的力气,这两耳光,打得夏协调两耳发响,眼冒金花。夏协调气得心里直冒鬼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心不甘,还想动手。但他看到了,黑豹的两眼一直在盯着他。如果夏协调冒昧地扑上去,黑豹会把他撕得粉碎。夏协调不敢上前,对亮三嫂恶狠狠地说:“算你狠,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黑豹,”亮三嫂平静地抚摸她的狗说:“我要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回去吧,告诉梅梅和岚岚,妈妈对不起她们。但我的灵魂会保佑她们平安,去吧!”亮三嫂说着,并轻轻地拍了一下黑豹的屁股。
  黑豹“汪汪”地叫了两声,没有动。
  “去吧,听话。”亮三嫂又拍了一下黑豹的屁股。这一次比前次的手力更重,更沉。黑豹依然一动不动,眼里淌出簌簌的泪水
  亮三嫂望望快落山的太阳。坟上的香已燃尽。一阵晚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寒颤,心想:是该上路的时候了,她毅然拿起棕绳,朝不远处一棵香面树走去。香面树长在一块巨石上,盘根错节虬枝叶茂。树周围怪石磷峋,形如迷阵,人行其间,难见其首。亮三嫂爬上巨石,刚把棕绳的一头甩到树枝上,黑豹冷不防窜上来,一变往日温顺的神态。呲牙咧嘴地对着亮三嫂“嗷嗷”的吼着。三嫂不理会黑豹,用手打结绳扣。黑豹突然跳起来,像一只凶猛的雄狮。把三嫂从巨石上扑了下来,叨起棕绳直往山梁子奔去。三嫂被黑豹扑下巨石时,扭歪了脚脖子。疼痛钻心,寸步难行,额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她双手捏住脱臼的脚脖子,心里又急又气,不禁失声痛哭起来。黑豹回来了。它用舌头添去三嫂的泪水,温顺地蹲在三嫂的旁边,头枕在三嫂的大腿上。突然黑豹听到了牛角声,它丢下三嫂,直朝刘一把看守的包谷地跑去。
  “三嫂,三嫂,你在哪里?我找你来了。”李老黑跌跌撞撞地边寻边喊,边喊边寻。
  刘一把尾随着黑豹,刚来到山梁子。迎面碰上了李老黑。两人作过简要说明后,便随着黑豹找到了三嫂。
  “啊,黑豹、黑豹,我的黑豹呢?”三嫂突然发现黑豹不见了。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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